只是他瘦高的身材偶尔引来几道目光。
很少有人知道他是林厂长的秘书。
但小赵不同，
工人们都认得他是陈副厂长的秘书。
有人热情地想让小赵插队，被他婉拒。
两位领导就在旁边看着，他可不敢搞特殊。
轮到李四时，
他打了一份素菜、一份荤菜、一个茶叶蛋、一个窝头和一个馒头。
素菜5分，荤菜1毛，茶叶蛋1毛，窝头3分，馒头5分。
总共3毛3分钱，外加2两粮票。
这是林丰的午餐。
李四的也一样，只是少了个茶叶蛋。
花了2毛3分和2两粮票。
主食需要粮票，但菜品不需要。
当李四端着饭盒回来时，
有女工小声议论：
“快看！那是林厂长吗？”
“真的是！没想到林厂长会来我们工人食堂吃饭！”
太帅了！上次全厂大会离得太远，都没看清林厂长的样子，今天近距离一看，简直帅呆了。
难怪大家都说他是红星轧钢厂的厂草。”
那当然。
你难道不知道？林厂长这厂草的名号都保持八年了，从没人能动摇。
你说说，哪个男的能比得上他？
听说林厂长脾气特别好，要不我们去打个招呼？
你去吧，我可不敢。”
怕什么？林厂长又不是陈老虎，又不吃人，看我的。”
一个二十出头的短发女工笑着走到林丰面前：林厂长好，没想到您会来我们工人食堂吃饭。”
林丰抬头看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他过目不忘。
这女工是食品加工一车间的装袋工，干活利索，人也机灵。
你好，我来尝尝食堂的饭菜味道怎么样。”
对了，你今天上午装了多少袋方便面？
前几天看你手上还贴着胶布，现在伤口好了吗？
女工一下子愣住了，随即又惊又喜，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林厂长居然知道她是一车间的装袋工！
还注意到她手上有伤！
这也太厉害了吧？
谢谢林厂长关心，我的手早好了。”
今天上午我装了一百一十五袋，是我们小组的第一名！
她兴奋地向林丰汇报着，脸上掩不住的笑意。
不错。”林丰点点头，工作要努力，但安全更重要。
过几天我可能去你们车间检查。”
真的吗？随时欢迎林厂长来检查！女工开心地说道。
这时，又有几个女工围了过来。
林厂长好！
听说二车间也要改造成方便面车间，什么时候开始啊？
林厂长中午吃什么？
您鞋带松了，我帮您系上吧？
十几个女工七嘴八舌地问着，林丰笑着回答了几个重要问题，花了一分钟才让她们散开。
李四端着饭回来了：林厂长，您就吃这个？也太简单了吧？
旁边一个女工看到林丰的饭菜，惊讶地问：林厂长，您和我们吃的一样啊？
林丰笑了笑：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
我和大家没什么不同，吃饱就行。”
女工感动得不行——她居然和厂长吃一样的饭菜！
林厂长真是太亲切了。
食堂里，工人们的目光，尤其是女工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林丰和他的饭菜上。
没人注意到秃头眼镜的陈虎副厂长。
男人爱看美女，女人又何尝不爱看帅哥呢？
今天中午，林厂长来工人食堂吃饭的消息，在整个二面厂引起了轰动。
厂长亲自到工人大食堂吃午饭，这在二面厂可是破天荒的事。
以往别说厂长，就连副厂长都没踏进过大食堂。
前任厂长是有名的酒厂长，每天中午必喝得酩酊大醉，然后躲进办公室睡到下班。
林丰上任一个月来，从陈副厂长到秘书小赵，再到普通技术员，人人都在夸这位新厂长。
今天他不仅来大食堂吃饭，还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粒米都没剩下。
工人们亲眼看着他用面纱擦嘴，自己洗饭盒，都暗暗佩服。
午休后，李四准时叫醒了林丰。
下午的技术课即将开始，连两位车间主任也闻讯赶来听课。
整个下午，除了必要的休息，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听讲。
同志们，能想到的问题我都讲了。”课程结束时林丰说，实际操作中遇到新情况，我们随时研究解决。
目标只有一个——把二车间改造成完整的高压蒸面油炸生产线！
有！有！！有！！！回应声响彻会议室。
散会后，技术员们争相传阅林丰批改的图纸和资料。
李四想送劳累一天的厂长回家，却被林丰婉拒：下班了，你回去吧。”
今天可把李四心疼坏了。
他亲眼看着林厂长在台上讲了一整天的技术课，那可比车间工人连干三天活还要累人。
技术员们眼睛里直冒星星，一个个激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李四心里明镜似的——林厂长今天讲的这些干货，要是整理出来，绝对能出本砖头厚的专业书。
不用管我，你快回去吧，别让你娘在家等急了。”
对了，我包里还有两斤咸鸭蛋，带回去给你娘和京茹补补身子。”
林丰这番话让李四鼻头一酸。
厂长自己累得够呛，临下班还惦记着他家里人的伙食。
这样的领导，这样的表哥，上哪儿找去？
厂长您也早点休息。”
李四抱着沉甸甸的咸鸭蛋出了办公室，背影很快消失在暮色里。
林丰靠在椅背上缓了口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茶叶渣子顺手倒进窗台的花盆，拎起公文包锁上门，骑着那辆永久牌自行车直奔红星图书馆。
阅览室的灯光下，冉秋叶一眼就看出林丰脸色不对。
今天怎么累成这样？
肯定是二面厂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得抽空去他办公室看看。”她暗自记下这事，目送林丰拐进了后厨方向。
小餐厅里飘着饭菜香，老赵和马华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林丰站在门口听了会儿墙角，突然笑着现身，大马金刀往长凳上一坐。
师大爷！您可算来了！马华蹦起来差点撞翻凳子，我还当您今天不过来了呢！您坐着，我给您沏茶去！
桌上摊着个红本本。
林丰拿起来一瞧——结婚证。
动作够快的啊马华。”林丰眯着眼看照片，这结婚照拍得挺精神，就等着吃你们喜糖了。”
马华端着茶碗回来，兴奋得眉毛都要飞起来：师大爷您猜怎么着？今儿照相碰上熟人了！
林丰吹开浮沫啜了一口。
茶泡得有点久，但胜在心意。
碰见我小师弟啦！马华巴掌拍得啪啪响，我和白鸽这结婚照，就是小师弟给拍的！
林丰手一顿：你小师弟？
老赵突然插嘴：等等，馆长您家大公子不是叫林动吗？马华说他小师弟也叫这个名儿......可那孩子才五岁半吧？
老赵啊，马华得意地晃着脑袋，您这就是见识少了。
我们小师弟别看年纪小，那照相手艺可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眼睛亮得像探照灯。
老赵一脸不信：胡扯！给马华和宋白鸽拍结婚照的，怎么可能是那个五六岁的林动？
怎么不可能？马华乐得直拍大腿，就是我师大爷家的小林动给拍的！
放屁！老赵急得直摆手，照相可是门手艺活，你说馆长会拍我信，但五六岁的娃娃会拍照？你糊弄鬼呢？
马华笑得见牙不见眼：要不咱打个赌？明儿个我带你去开开眼！我那师弟可神了，不光会拍照，洗照片也是一把好手。”
那天照相馆里全是找他拍照的顾客，连吴师傅都躲清闲去了。
我俩的结婚照就是他上午拍完，下午就给洗出来的。”
说起这事马华就来劲。
那天他和宋白鸽去拍照，正巧碰见小林动在给客人拍照。
小家伙眼尖，一眼就认出这个常来家里帮忙的马华师兄。
原来林动跟着吴师傅学艺，现在都能独当一面了。
宋白鸽还抱着小家伙直夸：馆长的儿子就是俊，真招人疼！
拍照时林动有模有样地指挥：师兄把头往右偏点...对，就这样！咔嚓一声，结婚照就拍好了。
更绝的是，小家伙特意给他们加急洗了出来。
下午就能取？马华当时都听傻了。
等真拿到照片时，他更是惊得说不出话——听说这些照片全是小林动自己洗的，连吴师傅都当起甩手掌柜了。
马华现在想起来还激动：你是没看见，那么小的孩子，端着相机比大人还专业。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虎父无犬子啊！
这话说得太对了！
师大爷这么厉害，他儿子小小年纪就这么出色。
天赋果然是会遗传的！
老赵听完马华的解释，仍然半信半疑。
他转头看向林丰。
林丰点头确认。
马华说得没错。”
去年我们全家去拍合照，他看上了照相师傅的相机，非要我给他买一台。”
我就给他淘了台二手海鸥相机，本来只是当玩具，没太在意。”
没想到这小子真学会了拍照。”
那 鸥相机不仅没被他弄坏，过年期间还给街坊邻居拍照赚钱。”
一个春节下来，他不仅回本了相机钱，连胶卷和相纸的费用都挣回来了。”
顺带还帮他的小伙伴何晓赚了二百多本连环画的钱。”
听完林丰的解释，老赵和马华都惊呆了！
神童！
这绝对是神童！
老赵连连称赞。
马华听到小师弟的事迹，突然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靠拍照就能赚上百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