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世然的右手在不知不觉间就紧紧握住，狠狠的捶向一旁的沙发扶手。
他恨！
恨他是个短生种！
恨他的生命不过百年！
恨他不能一直照顾苏依依！
死亡明明是不可避免的，顾世然之前也从未有过长生的奢望，但在这一刻，他头一次有了想要长生不老的念头。
上天为什么非要这样？非要让两个相爱的人不能白头偕老。
为什么他是人？而不是苏依依那样长寿的妖怪。
为什么？
他脸上的情绪已经不太稳定，但内心却更加歇斯底里的不停质问。
质问他自己，也是在质问上天。
见顾世然情绪有些激动，苏依依也忍不住心疼了起来。
她现在真的很想让顾世然躺到她的怀里，好好安慰安慰顾世然。
但她必须要这些话说出口，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说明白，不然顾世然一定不会接受她所赠予的长生。
顾世然仰了仰头，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便开口说。
“你直接说吧，让我长生的代价是什么？”
苏依依也不再啰嗦，直截了当的把答案说了出来。
“把我一半的寿命分给你，仅仅只有这一个代价。”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知道你准备给我的东西是什么吗？
你懂寿命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你给我的是寿命，不是金钱，不是权利，不是地位，是寿命，是用什么都换不来的寿命。”
苏依依跪坐的身子挺直了几分，声音也自然而然的提高几个分贝，以压过顾世然的气势。
“你说的东西我都知道，我没有冲动，没有不理智，更没有意气用事，我就是要把自己一半的寿命给你，在没有你的世界里，纵使一万年也白活。”
此时的顾世然已经没法再坐着冷静思考，他顺势侧着身子半躺到沙发上，脸朝下贴着沙发的皮革。
他在心中多方面的对比这个代价是否值得。
如果苏依依把寿命的一半分给他，他自然能达到了长生的目的，但这只是对于他来说。
那对于苏依依来说呢？
即便妖怪的寿命很长，但一下就减少了整整一半，这对苏依依来说公平吗？
他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他是妖怪，而苏依依是个人类女生，那他会怎样做呢？
他是绝对不能接受苏依依在他之前离开人世，他扪心自问，他也绝对会像苏依依那样，把一半的寿命分出去。
那时他可能会千方百计的哄骗苏依依，先把苏依依哄上贼船再去。
但这只是假如，现在是苏依依要把一半的寿命分给他。
无论他怎么劝说自己，都没法做到安然接受这份难以衡量的礼物。
让苏依依失去一半寿命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但如果不接受这个代价，苏依依就只能在漫长的岁月里无依无靠的生活下去。
顾世然想明白了，这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苏依依看出了他的纠结，便在一旁及时补充。
“其实在这些天，我从你身上得到了一些东西之后，我的妖力增长了足足有十几倍，寿命也因此增加了不少。”
说起这事，苏依依还骄傲了起来。
“要是我在原来的世界，就我现在的一身妖力，即便是我没有修炼过，同龄的妖怪也基本上都打不过我。
是因为有你的帮忙，我的妖力才能得以提高，寿命也才能延长，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我只是把你给我带来的寿命再还给你。”
顾世然现在不想开玩笑，他只想言简意赅的把正事说清楚。
“你告诉我现在你的寿命有多久？”
“最少也得有四五千岁吧！即便是我把寿命分给你一半，咱俩至少还能一起活到两千多岁。”
“你的寿命增加了这么多！真的假的？”
顾世然显然有些不太相信，他记得苏依依之前和他说寿命只有两三千岁，现在一下就增加到了四五千岁，这增加的幅度也太大了。
苏依依也不再说笑，脸上多出了几分严肃的神情。
“我说的都是真的，没骗你，四五千岁的寿命虽然对于你们人类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但对于那些妖力深不见底的妖怪来说，却根本上不了台面。
在我原先的那个世界，有些血脉高贵的老妖怪甚至能做到与天地同寿。”
“与天地同寿？”
顾世然的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一脸吃惊的表情难以掩盖。
人类这顶多百年的寿命实在是限制了他的想象，与天地同寿这几个字他连想都不敢想，一点都不贴近现实。
真有生命能活这么久？
这有点离谱的没边儿了。
苏依依向他的那边靠了靠，把身子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上，从背后抱住了他。
“只是吃了些餐前甜点，我的寿命就随着妖力的增加而增加了那么多，那要是等吃完正餐，我的妖力和寿命肯定还会增加的更多。
这都是拜你所赐，所以这一半的寿命是你应得的，如果没有你，我的生命就只有短短的两三千年。”
这理直气壮的凡尔赛顾世然真是有些听不下去。
“在我一个人类面前,什么时候两三千年的寿命都要用‘短短’这个形容词。”
苏依依的手指轻摁了一下他的肚子,
“你先别说话，让我把话说完。
狐妖一族一直有个传说，如果一个狐妖和一名人类真心相爱，在他们洞房花烛夜过后，那个狐妖具有概率能够觉醒从远古流传下来的血脉，身上的妖力也会够变得更加深厚、更加纯粹。
现在看来，这个传说很有可能是真的，就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好运气。”
见苏依依停顿了一会儿后，他才张口说。
“我真想狠下心自私一点，把你这一半的寿命给收下，但却怎么也自私不起来。”
苏依依在他的背后微微摇头。
“你太善良了小然，或者说太为我着想了。
你只知道为我好，却不知道对你自己好一点。
再者说，让我一个人独活这么久，难道真是为我好吗？
只有你永远陪伴在我的身边，那才是真正的为我好。
话就这样说定了，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一半的寿命暂时还没办法给你，不过你也不用等太久，等时候一到，你就乖乖把我的一半寿命收下。”
苏依依连忙伸出两只小手，牢牢的捂住了他的嘴，脸上还一副又凶又萌的表情，不给他一点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不许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