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鹤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五条悟的悬赏在黑市上并非无人问津，总有些不知死活或是信息滞后的亡命之徒会接下。
但以往，这些悬赏要么被五条彻提前拦截清除，要么被他们几个中的任意一人顺手解决，从未真正构成威胁。
可偏偏是现在，在剧情启动的关键节点，这个悬赏被人接了。
这绝不是巧合。
“能查到是谁接的吗？”叶鹤的声音带着冷硬的质感。
五条彻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操作，脸色铁青，最终狠狠一拳砸在车座椅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查不到，不是技术问题，是规则……它又屏蔽了关键信息。”
叶鹤眯起眼睛，抬手取下了鼻梁上那副用作装饰的银丝边眼镜，随意丢在副驾驶座上。
镜片后那双毫无遮挡的墨色眼眸，此刻锐利得惊人。
“伏黑甚尔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叶鹤再次确认这个被沢田优反复提及的名字，此人绝不可能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五条彻快速扫了一眼另一部设备上的信息，语速很快：“资金有异动，大笔流入，看流向……像是在赌马场下了重注。”
叶鹤啧了一声，当机立断：“我们分开行动，你……”
“不。”五条彻打断了他，极度的愤怒似乎让他进入了一种异常的冷静，或者说，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他赤红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冰层在凝结，“如果接悬赏的是他，意味着他最终的目标就是悟，他会主动出现在悟面前。”
他抬起头，看向女校里五条悟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扭曲的弧度：“我就在悟身边等着，等他来。”
叶鹤看向他，注意到五条彻周身原本收敛的咒力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逸散，带着躁动不安的危险气息，显然他的情绪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叶鹤不再多言，伸手解下一直缠绕在腰间的墨玉软鞭。
他指尖咒力流转，那软鞭在微光中迅速收缩变形，最终化作一枚造型古朴，通体墨色，隐隐有蛇鳞纹路的戒指，稳稳地套在了他右手的大拇指上。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他们谁都没有忘记沢田优那句冰冷的预言。
五条悟，会死一次。
叶鹤看着手机上夏油杰的定位再次开始移动，沉声问道：“你身上的束缚，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五条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甚至带着几分残酷的笑意：“束缚本身不是什么解不开的死结，只要把当初逼我立下束缚的那几个老东西全都宰了，束缚自然就失效了。”
叶鹤看着他，语气严肃：“带我去找他们，我去解决。既然不用再忍，就没必要再等，你总不能真的远离悟五年。”
五条彻却缓缓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不急，等这件事之后吧。”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决绝，“看情况……是只杀那几个老东西，还是干脆一点，把除了悟之外，所有姓五条碍眼的家伙，全都清理干净。”
他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某种奇异的共鸣和一丝疯狂的欣赏。
“伏黑甚尔……不，应该叫他禅院甚尔。那家伙当年，不就是这么做的吗？杀了禅院家一半的人。”
叶鹤瞥了他一眼，对于这种血腥的过往并不惊讶，只是淡淡评价道：“那你们倒是……真像呢。”
五条彻嗤笑一声，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别拿我跟那种人比，恶心。”
叶鹤没理会他的反驳，直接推开车门下车，快步走到学校围墙一处监控死角，身形敏捷如猎豹，几个利落的翻越便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校内。
他刚落地站稳，肩膀便被人从后面按住。
“走了。”五条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等叶鹤反应，周遭景物瞬间扭曲模糊，下一秒，两人已经出现在校内一栋建筑的顶层天台，整个校园的布局尽收眼底。
叶鹤立刻拍开他还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语气冰冷：“说了多少次，别碰我。”
五条彻浑不在意地收回手，赤红的眼眸迅速扫视着下方的校园，很快锁定了某个方向。
“找到了。”
他话音未落，人已再次凭空消失，显然是去寻找更近更隐蔽的观察点了。
叶鹤低头看了眼手机，代表夏油杰的光点此刻正位于他脚下那条被阳光笼罩的走廊中。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空气如同水波般微微扭曲了一下，当波动平复时，他的身影已从原地消失，气息也彻底隐匿。
隐去身形的叶鹤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靠近那条走廊，很快，他便看到了正在与一个穿的像寿司厨师的猥琐老者对战的夏油杰。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看杰使用咒术战斗。
少年指间流转，召唤出的咒灵外形虽然丑陋怪异，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特质，甚至让叶鹤觉得有几分可可爱爱。
叶鹤的目光完全忽略了对面那个叫嚣的老头和其手下散发着污秽气息的咒灵，全部心神都聚焦在夏油杰身上。
他找了个视觉绝佳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环抱，观看着弟弟的战斗。
很快，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杰的脑子很清醒，战术选择得当，咒灵操控得心应手，攻防转换流畅自然。
叶鹤满意地微微颔首。
当那老头试图凭借体术近身搏斗时，夏油杰脚下步伐灵活变换，一套干净利落的擒拿格斗小连招，直接将对方反制在地，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叶鹤眼中赞许之色更浓。
这套近身格斗技巧，还是他在杰上初中时，担心自己不在身边他会被人欺负，手把手亲自教给他的。
看来杰一直没落下练习，用得相当纯熟。
然而，他嘴角那点微不可察的弧度，在下一秒瞬间凝固。
只见夏油杰用手，慢条斯理地，甚至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抬起了被打趴在地的老者的下巴，开始逼问信息。
这个动作……
叶鹤的眉头瞬间拧紧。
这个他可没教过！
是哪学来的？
带着一种与他平日里温和表象不符的，近乎狎昵的强制感。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猛地窜起，叶鹤下意识地动了一下，隐匿的身形因此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咒力波动。
几乎就在同时。
正低头审问老者的夏油杰动作猛地一顿，倏地抬起头，那双紫色的眼眸带着全然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精准地扫向了叶鹤所在的方位。
被发现了？
叶鹤心中微凛，但随即涌上的却并非紧张，而是一种近乎骄傲的笑意。
杰的感知如此敏锐，实力进步如此之快，他当然高兴。
他甚至在这一瞬间冒出一个念头：不如就趁现在，解除隐身，直接向杰坦白自己咒术师的身份好了。
这个时机，似乎也不错？
然而，这个念头刚起，他就发现自己周身的隐匿状态如同被无形的枷锁禁锢，根本无法主动解除！
一股熟悉的带着细微刺痛感的电流再次窜过四肢百骸，规则的力量如同冰冷的镣铐，将他牢牢锁死在阴影之中。
叶鹤咬紧后槽牙，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规则还在限制他！
他只能按兵不动，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真正化作墙壁的一部分，静静等待着夏油杰的探查。
然后，他便看着夏油杰带着疑惑，一步步朝着他所在的方位走近。
一步，两步……
越来越近。
近到叶鹤能清晰地看到少年纤长的睫毛，看到他紫色眼眸中残留的警惕和更深处的困惑。
近到夏油杰最终在他面前停下，两人之间，只剩下不足一掌的距离，几乎是面贴着面。
叶鹤甚至能感受到夏油杰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他的下颌和颈侧。
那气息拂过皮肤，带来一阵微麻的痒意。
有一瞬间，叶鹤几乎以为夏油杰已经穿透了隐形的屏障，直接看到了他。
他垂眸，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紫色眼眸，却发现那目光是直的，带着审视，却并非聚焦在他脸上，而是穿透了他，落在后面的虚空。
杰……并没有真正看到他。
这个认知让叶鹤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他才发现，他的心脏失控地狂跳起来，撞击着胸腔，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为什么……
夏油杰疑惑地扫视了一圈，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冽气息，像是叶鹤身上惯有的那种低调的木质香调。
他蹙了蹙眉，最终什么也没发现，只能将其归结为战斗后高度紧张产生的错觉。
“奇怪……”他低声自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神有些飘忽，“刚刚有一瞬间，感觉哥哥就在身边。”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又有点莫名的羞赧。
这才分开多久？
自己就已经这么想他了吗？
夏油杰边转身往回走，边无意识地用指尖摩挲着嘴唇。
难道自己对叶鹤的喜欢和依赖，已经深到了这种程度？
仅仅是短暂的分别，就会产生如此真实的幻觉？
而原地，隐去身形的叶鹤依旧靠着墙壁，直到夏油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下意识地抬手，指节轻轻碰了碰刚才被夏油杰呼吸拂过的下颌皮肤，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
心口的狂跳尚未完全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