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肃追问:“晓娥之前一直居家,倒是诸位工作很忙?”
“这个...我们丈夫不像苏总这般能干,家里琐事都要操心。”
女宾们支吾应对。
“今日备了些家常菜,希望大家用餐愉快。”
娄晓娥适时岔开话题。
待众人入席后,苏肃低声道:“我从没听你提起过她们。”
娄晓娥轻叹:“同窗情谊虽真,但毕业后各自奔波,渐行渐远也是常事。”
“你说得对。”
苏肃点点头,没再多言。
“别看她们和我同龄,可她们的孩子都比怡宝大两三岁呢,每天忙着上下班,确实抽不开身。”
娄晓娥轻声为几位闺蜜解释着。
初到香江时,她也曾想联系这些旧友。”小娥,这周末要带孩子学游泳,明天还得上班,实在没空……”
可收到的回复总是婉拒。
“没事的,你先忙,我刚来也要安顿。
等有空再聚吧?”
娄晓娥永远温声细语。
“一定!到时候我请你吃大餐,带你熟悉香江!”
电话里的承诺总是动听。
“好啊,我等你消息。”
可“有空”
的日子再未到来。
这次新店开业,娄晓娥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电话。”什么?你在香江开店了?”
三位好友异口同声地惊呼。
“只是间小餐馆,过两天开业,想请你们来捧场。”
她的语气礼貌却疏离,早没了当年的热络。
“香江寸土寸金,你哪来的资金?”
“你先生是做什么的?规模多大?”
连珠炮似的追问让娄晓娥后悔打了这通电话。
“最近上映的苏导电影,就是我先生拍的。”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立刻改口答应赴约。
尽管娄晓娥笑着应好,心里却泛起苦涩。
她本不计较共患难,可这般势利的表现,终究让人心寒。”以后...不必再联系了。”
她淡淡说道。
“你想明白就好。”
苏肃同样平静回应。
开业当天,宾客陆续到齐。
苏肃取出珍藏三十年的佳酿,举杯道:“今后餐厅全权由我太太打理,感谢诸位赏光。”
席间顿时掌声雷动。
“菜品由我亲自把关,若有不足请直言。”
娄晓娥话音刚落,又是一片喝彩。
在这个女性地位低微的年代,能独当一面的女店主实属罕见。
“这味道堪比川府私房菜!”
连挑剔的老总们都赞不绝口。
“我们还需努力。”
娄晓娥谦逊微笑。
唯有刘嘉欣突然发难:“酸菜鱼汤底难以下咽!别的店可比这强多了!”
娄晓娥一怔,随即从容道:“酸菜才是这道菜的灵魂。
若众人皆认可,独您否定,恐怕是口味差异。”
“其他店的酸菜鱼确实更胜一筹!”
刘嘉欣竟连苏肃的面子也不给。
“既然偏爱别家,日后尽可光顾。
但今日场合,还请您保持体面。”
苏肃笑意未达眼底,声音如霜。
“这酸菜也 无奇!”
刘嘉欣不依不饶。
“若不合口味,大门就在那边。”
苏肃指尖轻叩桌面,“需要我为您指路吗?”
刘嘉欣被这句话噎得哑口无言,嚣张气焰瞬间消散。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苏肃对娄晓娥如此维护!
下次我会注意的,今天只能委屈刘暂时忍耐了。”娄晓娥嘴角噙着浅笑。
她表面平静,心里却泛起甜蜜的涟漪。
没想到今日苏肃竟会当众为她撑腰。
这场宴会仅是寻常饭局,餐后并无其他安排。
姐妹们约我出去逛逛。”散席时娄晓娥走到苏肃跟前,面露赧然。
想去就去。”苏肃觉得好笑,他从不限制娄晓娥的自由。
我会早点回来。”
未等丈夫开口,娄晓娥已主动报备行程。
随你尽兴,别耽误明日工作就行。”苏肃无奈摇头,明明是妻子,倒像在照顾女儿似的。
得到首肯的娄晓娥这才安心离去。
几位老总见天色尚早,热情邀约:苏总明日没行程吧?不如去喝两杯!
他们平日最爱饮酒作乐。
多谢美意,今日起早忙碌有些疲惫,女儿还在家等候。”苏肃婉拒得滴水不漏。
刚送走宾客,肩头突然一沉。
发什么疯?苏肃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你今日对我好凶...刘嘉欣带着醉意的撒娇声飘进耳膜。
没当场教训你已是客气。”苏肃甩开她的手冷笑,认清自己的身份,谁给你的胆子对我夫人无礼?
对不起...我一时糊涂...那双不安分的手又攀上来,混合着浓烈酒气的道歉显得格外委屈。
喝了多少?苏肃皱眉看着这个醉醺醺的女人。
你凶我的时候...这里好痛...刘嘉欣指着心口,借着酒劲吐露心声。
看来是欠管教了。”苏肃眸色转冷。
此刻娇态若是旁人或许心软,但他已决意要疏远这个不知分寸的女人。
今晚...能陪我去酒店吗?刘嘉欣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再纠缠就没商量余地。”冰冷的警告让醉鬼瞬间松手。
苏肃将人塞进后座,对司机道:去刘 公寓。”
后座的刘嘉欣先是一愣,随即窃喜——莫非他要......
苏总,家里有点乱...抵达时她娇声提议,我先上去收拾?
去吧。”苏肃目送她上楼,转头吩咐:开车,回家。”
苏一对老板的行为感到困惑,却不敢多问。
苏肃已决定与刘嘉欣划清界限,只是不知她何时才能察觉。
刘嘉欣兴高采烈地收拾完行李,却迟迟不见苏肃上楼。
她疑惑地下楼查看,发现车子早已驶离。”苏肃!你骗我!
愤怒的喊声回荡在楼道中。
她强忍着打电话质问苏肃的冲动,理智终究占了上风。
苏肃本以为次日会在办公室见到刘嘉欣,可她整日未现身。
不来正好。”他暗自庆幸。
下午,敲门声响起。
请进。”苏肃语气平淡。
苏总,有个好剧本想请您过目。”
出乎意料,来人是朱国良而非刘嘉欣。
什么剧本?苏肃松了口气。
是位导演的合作邀约,剧本叫《仙鹤神针》。”朱国良兴奋地递上剧本。
苏肃翻阅后发现是部构思巧妙的武侠片。
导演是谁?
新人徐克,但很有才华。”朱国良认真介绍。
听到这个名字,苏肃眉梢微动——未来这位可是武侠片大师。
徐导怎么说?苏肃故作平静,内心已产生兴趣。
他看过您的作品,想合作又不好意思直接联系。”朱国良笑道,小导演嘛,总得主动来见您。”
我倒想见见这位编剧。”苏肃微笑。
太好了!我这就安排。”朱国良如释重负,徐导那边也很着急。”
当天下午,朱国良订好川府私房菜的包厢。
六点见面可以吗?
你安排就好。”苏肃表面淡然,实则期待——他向来喜爱徐克的武侠片。
五点半,苏肃准时出发。
抵达时发现徐克已提前等候。
苏总,朱先生好!徐克热情起身。
你好。”苏肃握手时感受到对方有力的手掌。
来这么早?朱国良熟络地打招呼。
最近空闲,就提前来了。”徐克憨厚一笑。
此时的徐克尚未在影坛崭露头角,满腹才情却无处施展。
苏总看过您的剧本后非常欣赏!朱国良笑容满面地说道。
真的?这对我而言确实是个好消息。”徐克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您确实才华横溢。”苏肃放下茶杯,语气诚恳。
谈不上什么才华,不过混口饭吃罢了...徐克闻言却突然神色黯然。
朱国良见状轻拍他的肩膀:先用餐吧,边吃边聊。”徐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点头应允。
刚落座,徐克便直言不讳:恕我直言,苏总之前的作品本可以更出色。”
你这人怎么...朱国良急忙出声制止。
无妨,但说无妨。”苏肃反而来了兴致。
自作品问世以来尽是赞誉,这般直率的评价反倒令他耳目一新。
以苏总的制作条件,理应呈现更完美的作品。”徐克略显局促地补充道。
资金确实充裕,但我已竭尽所能。”苏肃坦然回应。
平心而论,您的作品已臻完美。”徐克中肯评价道。
可我总感觉还能做得更好,只是苦于找不到突破方向。”苏肃难得流露出创作瓶颈的困惑。
这正是成为大师的必经之路。
您需要尝试不同的表达方式。”徐克认真建议道。
朱国良急忙打圆场:苏总才是公认的名导,您这未免...
他说得在理。”苏肃摆手打断,观众只见光鲜,难得听到真知灼见。”
徐克感激地笑了笑:我人微言轻, 之罢了。”
字字珠玑,岂能轻视?苏肃正色道。
这番认可让徐克愈发赧然。
您目前有哪些作品?苏肃话锋一转。
都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习作。”徐克自嘲道,没有正规发行渠道,想必您未曾耳闻。”
《蝶变》就很见功力。”苏肃突然提及。
徐克愕然:您竟知道这部实验之作?那部仅在少数影院展映的粗糙作品,连他自己都不甚满意。
偶然得见。
其实您的《英雄本色》更为出色,只是票房未尽如人意。”苏肃轻描淡写的话语中透着洞悉。
苏肃说到这儿,不禁叹了口气。
这部片子他可是真金白银买了票进影院看的,毫不夸张地说,完全碾压同期同类型所有作品。
可票房成绩正如他所言,实在不尽如人意。
说来话长,上映期间我和公司老板大闹一场。
这片子能公映都算奇迹,更别说宣传推广了。”
徐克说着又重重叹气。
你怎么总跟高层干仗啊?
朱国良问出了苏肃心底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