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门卫通报,苏肃见到大领导后寒暄几句,便切入正题。
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说吧,我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大领导笑道。
您也看到最近的风向了。
我岳父家的情况特殊,若不早作打算,恐怕......
思来想去,我打算暂离京城避避风头。
这事让您为难了,但我实在别无他法。”
大领导摇头叹道:你这孩子啊......
“总是这么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
你就这么没把握吗?”
“你真觉得这事能掀起多大风浪?”
大领导叹了口气。
“我生来就是这样。
凡事都往最坏处想,从不轻视任何隐患,这才活到今天。”
“不是没信心,是我输不起。
女儿才三岁多,岳父岳母年事已高,真要出了岔子,我实在不知如何应对。”
“所以,不如远离风暴中心。
等风浪过去再回来,也是一样。”
“这不是胆怯,是图个踏实。
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请您帮我打声招呼,让我走吧。”
苏肃语气坚决。
“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
“茶罢楼不管了?”
“交给曲婉瑶打理就行。
后厨的徒弟们都能独当一面,缺了我照样转。”
“这些老伙计也不顾了?”
“如果情况没想的那么糟,我很快回来,陪您喝酒下棋,畅聊天下。”
“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不拦你。”
“但你要记住自己是谁,别忘了初心和使命。”
“是,刻骨铭心,绝不敢忘。”
一小时后,苏肃攥着大领导的手令离开别墅。
这张纸条能保他一路畅通南下。
四九城的事解决了一半,剩下的得找曲婉瑶——她的人脉能护他平安抵港,免遭黑道毒手。
去茶罢楼前,苏肃先拐到正阳门。
其他都能搁置,唯独老爷子必须安顿妥当。
否则即便到了香江,他也寝食难安。
推开小院门时,老爷子正裹着厚棉袄在躺椅上晒太阳。
三岁女娃在院里嬉闹,薛红梅坐在一旁纳鞋底,嘴角噙着笑。
四年城市生活洗尽了她身上的乡土气,如今活脱是个城里妇人。
“师父,看您来了!”
苏肃扬声喊道。
“哎哟,小苏来了!”
薛红梅赶忙放下针线,眼角笑出褶子。
这四年她月薪涨到七十块,吃住全由苏肃承担,攒下不少积蓄,心里满是感激。
“中午添俩硬菜,我和师父喝两盅。”
“成!我这就割肉去,早知道你来该多备些……”
“多买点,孩子正长身体呢。”
“可不敢再惯啦!比乡下娃吃得好多了,再娇养就供不起喽!”
薛红梅笑着拎篮出门。
“臭小子,突然跑来憋什么坏水呢?”
老爷子眯眼打量他。
“想您了呗。”
苏肃挤出笑,眼底却浮起阴翳。
离京在即,这或许是最后一面。
下次归来时,不知老爷子是否还在人世。
自他来到这世界,许多事已偏离原轨。
老太太虽见了“曾孙”
含笑而终,但眼前这倔老头呢?苏肃暗自祈祷:但愿师父长命百岁,好歹撑到自己回来……
“放屁!你肚子里那点弯弯绕,瞒得过老子?”
苏肃笑而不答,只陪着有一搭没一搭闲扯。
檐下阳光挪了寸许,照得他手里那张纸条微微发烫。
当晚,薛红梅精心准备了一桌丰盛菜肴。
苏肃一反常态地举杯痛饮,频频喊着,仿佛要把往后十年的称呼都提前喊完。
这般反常举止,连老爷子都察觉异样,却都默契地没有点破。
老人索性放开了酒量作陪,最终醉倒在炕上。
苏肃凝视师父面容良久,仿佛要将这张脸烙进记忆深处。
十余分钟后,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唤来薛红梅走进偏房。
薛大姐,我要出远门了。”
天色确实不早......
不是今晚。”苏肃摇头,可能要十年才能回来。”
薛红梅手中的抹布掉在地上:十年?发生什么事了?
说来话长。”苏肃掏出信封,这一万块留给您和师父开销。
等安顿下来,我会联系你们。”
不等挽留,他的背影已消失在夜色中。
薛红梅摩挲着厚厚的信封,喃喃道:老爷子这辈子,值了。”
厢房里,原本的老人正望着窗外出神。
他交代了?沙哑的嗓音惊得薛红梅差点摔了碗。
您没醉?他说要去很远的地方......
老人眼角泛起泪光:娄家终究连累了他。
这一别......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待房门关上后,两行浊泪浸湿了枕巾。
此时苏肃正踉跄走在去茶罢楼的路上。
二十分钟的路程,他走得深一脚浅一脚。
乘电梯上六楼时,他以为自己轻叩了曲婉瑶的办公室门,实则敲门声重得惊动了整层楼。
屋内传来砰砰的敲门声,曲婉瑶皱了皱眉:进来!
只见苏肃满脸通红地走进来,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
曲婉瑶见状舒展眉头,露出温柔的笑容:哟,这是哪位贵客啊?玩够了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早把茶罢楼忘在脑后了呢。”说着上前搀扶苏肃。
别取笑我了。”苏肃苦笑道,帮我倒杯茶醒醒酒,今天喝得有点多。”虽然醉意朦胧,但他仍保持着风度。
真是欠你的。”曲婉瑶嗔怪道,大半夜的不回家陪你媳妇,跑来折腾我。”不一会儿,她端来热茶:小心烫。”
谢谢婉瑶姐。”苏肃吹了吹茶,几口下肚才觉得舒服些。
和谁喝这么多?
陪我师父,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下次再见不知何时,得提前补上,不然师父该生气了。”苏肃说着,想到未来的重逢,心里百感交集。
决定了?曲婉瑶脸色突然变得严肃。
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今天找了大领导,他给了通行证。
但到了南方那边,还得麻烦你帮忙联系可靠的人。”
不能再等等吗?
等不起啊。”苏肃摇头,我岳父家的情况你也清楚,现在这形势...你应该比谁都明白。”
茶罢楼怎么办?
有配方和我带出来的徒弟足够了。
实在不行可以找韩蕊来帮忙。”苏肃顿了顿,股份我会找人代持,他只拿分红,决策权都归你。”
曲婉瑶欲言又止。
怎么了?苏肃问。
要我帮忙可以,但有个条件。”她小心翼翼地说。
尽管说,以我们的交情,没什么不能答应的。”苏肃爽快应道。
我要你!曲婉瑶直视着苏肃,这就是我唯一的条件。
实话告诉你,我有丈夫,但他战时受伤不能人道,所以我们从未同房过。
这四年来,我身边从没有过别人...
曲婉瑶神色黯然,低垂着眼帘轻声道:结婚近十年,竟还是完璧之身,说出去谁会相信?
苏肃闻言一怔,显然没料到会是这般情形。
可越是如此,他越不能应允。
婉瑶姐,我一直把你当亲姐姐看待。
这事既不合规矩,也不近人情。”
你......
话音未落,曲婉瑶突然起身扑来,用唇封住了苏肃未尽的话语。
屋内温度骤然升高......
晨光透过茶罢楼六楼的窗纱,曲婉瑶望着床单上那抹殷红,泪珠无声滑落。
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就这样离开了,再相见不知是何年何月。
临行前,苏肃找到何雨柱,嘱咐他次日去茶罢楼签一份股权协议。
那25%的股份将永久保留,分红可自行支配。
关于自身处境,苏肃只简单交代了几句。
苏哥放心,有我何雨柱在,谁也动不了您的产业。”傻柱拍着胸脯保证,不管多少年,我都等您回来。”
苏肃又托他代为照看冉秋叶父母,却未说明缘由。
带着大领导的批条和曲婉瑶的眷恋,苏肃一家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怡宝似乎感知到离乡之愁,一路哭闹不休,直到精疲力竭才沉沉睡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四九城,苏肃在心中默念:暂别了,十年后我定当归来。”
辗转三日抵达羊城后,按曲婉瑶提供的联络方式,他们支付万元费用,趁夜乘渔船 香江。
浊浪翻涌间,苏肃明白从此人生将开启新篇章,而那些留在故土的人,或许此生再难相见。
苏先生,我们就送到这里了。”蛇头拱手道,祝各位在香江鹏程万里。”
踏上元朗滩涂不久,一道车灯刺破夜色。
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迎面走来,娄父扔下行李激动上前,两个老友紧紧相拥。
老莫!
老娄!
四九城茶罢楼的办公室里,曲婉瑶轻抚上锁的抽屉。
那里珍藏着一方染血的绢帕,成为她最珍贵的记忆。
指尖不经意划过小腹,她脸颊泛起红晕:若能怀上他的骨肉,该有多好......
多年后重逢,仅一江之隔。
来,给你介绍我的家人。”
这是我女儿晓娥,你上次见她还是个小娃娃。
如今她都当妈妈了。”
这是我女婿苏肃。”
娄父转向苏肃夫妇:这是你们莫叔叔,我的老交情,快叫人。”
莫叔叔好!两人齐声问候。
好!果然青年才俊。”莫叔打量着苏肃,听你岳父常提起,说你厨艺精湛,年纪轻轻就主理国宴,还在四九城开了赫赫有名的茶罢楼。
后生可畏啊!
目光移向娄晓娥:侄女气质像极嫂夫人,温婉大方。”
小莫见过嫂夫人。”他朝娄母恭敬行礼。
娄母笑道:你还是这么精神,不像老娄,都成老头子了。”
嫂夫人这话我爱听。”莫叔朗笑,这儿风大,咱们回家细聊。”
众人乘莫叔的车驶向市中心。
停在一栋别墅前,宾主落座畅谈。
苏肃得知莫叔经营船运,依附霍家做些生意,虽不算大富,在香江也小有名气,资产逾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