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八年三月十七号
长江南岸,几处经过伪装的鬼子炮兵阵地喷吐出橘红色的火焰!沉闷的轰隆声撕裂了夜晚的宁静。75mm山炮、105mm野炮的炮口焰在黑暗中格外刺眼,清晰地标定了它们的位置。
炮弹呼啸着掠过江面,砸向北岸浦口守军的滩头前沿。紧随炮击,几盏鬼子观测气球带着刺眼的白光缓缓升空,试图为后续炮击提供校正。
白光将下方炮兵阵地的轮廓和忙碌装填的炮手身影,清晰地投射在夜幕背景上。
几乎在鬼子第一轮炮弹落地的同时,北岸浦口104师1团的阵地上空,也猛地升起了数颗信号弹!那刺眼的红光映亮了守军炮兵阵地早已蓄势待发的炮群轮廓。
“开炮!!!”北岸炮群指挥官的怒吼通过电话线传遍所有炮位!刹那间,浦口方向的地平线上,爆发出远比鬼子炮火猛烈百倍的炽热光芒!
二十门105mm榴弹炮、十余门150mm重榴弹炮粗壮的炮口同时喷吐出长达数米的尾焰!沉闷的巨响连成一片,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更令人心悸的是,十几辆150mm六联装火箭炮阵地,发出尖锐刺耳的“嗖嗖嗖嗖!”呼啸,数十道拖着长长尾焰的火箭弹,划破夜空,直扑南岸!
鬼子炮兵阵地上,第一轮炮弹刚刚发射完毕,炮手们正退弹壳、搬运新炮弹。观测气球上的鬼子观测员惊恐地看到,无数拖着尾迹的阴影正朝着他们所在的区域和下方的炮兵阵地,覆盖下来!
“炮击!反炮击!快隐蔽!”凄厉的嘶吼声刚刚响起,就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第二轮炮弹甚至来不及装填!巨大的火球在鬼子炮兵阵地中央和四周猛烈炸开!
火光冲天,泥土、破碎的炮架零件、扭曲的金属、以及人体残骸被高高抛向空中!一架观测气球被火箭弹直接命中,化作一团燃烧的火球坠落。
仅仅第一波反击齐射,鬼子的数个炮兵阵地就陷入了火海!
长江南岸,几个被选作渡江步兵集结点的洼地、树林边缘和林间空地,此刻成了陷阱。105mm、150mm重炮炮弹和密集的火箭弹砸落!巨大的爆炸冲击波将碗口粗的树木拦腰折断。
一个正蹲在洼地里整理装备的鬼子步兵班,瞬间被数枚重炮炮弹覆盖。爆炸产生的超压气浪狠狠砸下!士兵们被撕碎、抛飞!
钢盔被压扁,胸腔被挤压变形,离爆心最近的几个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就化作了四溅的血雾和碎块。
树林边缘,弹片带着刺耳的尖啸声横扫一切!枝叶被打得粉碎,树干上嵌满了滚烫的金属碎片。
一个试图寻找掩护的鬼子军曹,刚扑到一棵大树后,一枚近失弹爆炸,密集的破片掠过树干,将他连同身后的树干一起打得千疮百孔,鲜血和木屑混合着喷溅在后面的士兵身上。
火箭弹的燃烧弹头在几处开阔的集结点炸开!粘稠的、冒着白烟的火油四处飞溅,引燃了草地、灌木和鬼子的军装!
惨叫声此起彼伏,浑身是火的鬼子士兵如同人形火炬在火海中疯狂奔跑、翻滚,最终在焦臭味中变成蜷缩的焦炭。
未被直接命中的鬼子士兵蜷缩在弹坑里、趴在被炸倒的树干下,泥土和血水糊满了全身。巨大的爆炸声震得他们耳鼻流血,头晕目眩。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血腥味、焦糊味和内脏破裂后的恶臭。伤兵的哀嚎声、垂死者的呻吟声、以及精神崩溃者的尖叫哭喊声,响彻整个南岸。鬼哭狼嚎,名副其实!
当重炮和火箭弹的轰鸣声有所减弱,炮击的焦点转移时,一些未被炸死、躲在弹坑或掩体里瑟瑟发抖的鬼子士兵,以为恐怖的覆盖终于结束了,艰难地抬起头,试图爬出来。
就在他们刚刚探出半个身子,贪婪地呼吸着充满烟尘和血腥味的空气时,一种新的、更加密集、更加尖锐的声音划破了暂时减弱的爆炸声!
那是无数迫击炮弹高速飞行时与空气摩擦产生的独特“啾啾啾啾啾……”声!由远及近,从头顶的天空中倾泻而下!
“迫击炮!!!”绝望的嘶吼声被淹没。104师1团的七十余门120mm重型迫击炮,早已计算好坐标,此刻以最大射速发起了覆盖射击!
密集的炮弹落下,覆盖了之前重炮犁过的、以及所有可能藏匿残兵的区域!地面再次被剧烈的爆炸所覆盖!但与重炮的大面积毁灭不同,迫击炮弹的爆炸更加密集、更加频繁。
一枚接一枚的炮弹在极短的时间内落地炸开,掀起泥土、碎石和血沫!密集的弹片在低空横飞,几乎没有死角!
那些刚从重炮覆盖中幸存、试图逃离集结点的鬼子士兵,成了迫击炮弹的最佳目标。一个士兵刚跑出几步,就被一枚迫击炮弹直接命中脚下,整个人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
另一个躲在浅坑里的士兵,被数枚相继落下的炮弹炸起的泥土活埋,只留下半截手臂露在外面,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那些刚被重炮震懵、反应迟钝的士兵,在迫击炮弹雨中,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一片片倒下。刚刚经历过重炮覆盖的集结点,再次被更加密集、更加精准的迫击炮火彻底清洗了一遍!
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散落一地,幸存的士兵彻底崩溃,趴在血泥里发出非人的嚎叫,或者彻底麻木,眼神空洞地等待着下一枚炮弹的降临。
南岸,一片狼藉的炮兵阵地废墟边缘,一个鬼子炮兵少佐压低嗓音,对着身边几个灰头土脸、眼神惊恐的军官和军曹嘶声道:“八嘎…都闭嘴!不准出声!把铁家伙…拖走!立刻!马上!
支那军的眼睛…隔着江,夜里看不清我们具体位置!但只要开火…火光和声音就是靶子!不想被炸成碎片…就当哑巴!把炮…拖进后面那片林子!”他指着远处更幽深的黑暗。
几个幸存的炮组士兵,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一门炮管被炸弯、但炮架尚算完好的75mm山炮从泥泞的弹坑里拖出来。
沉重的钢制炮轮碾过破碎的弹片和焦黑的泥土,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一个士兵喘着粗气,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抱怨:“少佐阁下…太沉了…轮子…陷住了…”
旁边的军曹立刻用手肘狠狠捅了他一下,眼神凶狠地示意他闭嘴,同时自己用肩膀死命顶住炮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