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淮阴围歼战的硝烟尚未散尽,武昌的蓝党最高军事会议室内,却已弥漫起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激战。头光光抛出的“擢升顾靖澜”议题,激起千层浪。
先前那份因辉煌战果而勉强维持的和谐表象,在触及实质利益的瞬间便碎裂。会议桌旁,空气骤然绷紧。何之之,这位素以沉稳老练着称的军委会参谋总长,率先打破了沉寂。
他扶了扶眼镜,声音不高,却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委座,靖澜此役,确系惊天之功,蓝党柱石,理当嘉奖。然,擢升之事,关乎全局,需慎之又慎。
他资历尚浅,年仅二十五岁,骤然跃升高位,恐难服众,亦恐……揠苗助长啊。”
他刻意停顿,让“年仅二十五岁”、“资历尚浅”几个字重重地敲在众人心头。二十五岁的军长已属凤毛麟角,再升?简直闻所未闻!
“何总长此言差矣!”白生生的声音带着桂系特有的硬朗,立刻顶了回去。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炯炯地扫过全场,尤其在那几个面露疑虑的老资格将领脸上停留片刻。
“资历?年龄?战场上打出来的才是真资历,真本事!
靖澜自福省建军起,年方弱冠便独当一面,战战告捷,斩将夺旗,哪一次是靠熬资历熬出来的?此番淮阴大捷,以二十五岁之龄,指挥杂牌装备人数不占优势之兵团,全歼敌三个精锐师团。
击毙敌酋,重创敌舰,此等泼天之功,亘古未有!放在列强军中,授勋晋衔,封侯拜将何足为奇?在我蓝党,难道反而要论资排辈,以年龄论英雄,寒了前线将士的心吗?
战报上写得清清楚楚,若非我桂军将士在侧翼死战不退,他顾靖澜纵然有通天之能,也难完成这铁壁合围!有功不赏,何以激励三军?”
坐在白生生对面的陈陈,作为头光光中央系的核心干将,此刻心情复杂加剧。他既想支持顾靖澜这个“自己人”,又因对方年仅二十五岁就取得如此煊赫战功而倍感忌惮。
他斟酌着开口,试图调和,但语气中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对年龄的顾虑:“健生兄莫急,何总长的顾虑也是老成持重。靖澜之功,委座与在座诸位皆看在眼里,擢升是必然的。
然,其毕竟年仅二十五岁,统领一军已属破格,骤然再升,恐非唯才是举,亦需考虑军中观感与平衡。”他顿了顿,提出折中方案,
“依我之见,可擢升其为集团军副总司令,仍兼101军军长,待其再立新功,或历练一段时日,根基稳固,再委以方面重任,岂不更为稳妥?此乃爱惜良将,非是压制。”
陈陈话音刚落,何芸樵立刻接上了话茬,带着浓重乡音,语气中充满了对年龄的轻视:“陈长官此言甚为妥当!打仗嘛,是要看本事,但带兵,尤其是带大兵团,那更要讲资历、讲经验、讲人望!
他顾靖澜才二十五岁!一个黄口小儿!手下那些骄兵悍将,除了他自己带出来的101军,别的部队他能压得住、指挥得动?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别到时候升了官,反而捅出篓子,误了大事,那可就辜负委座栽培和前线将士的血了!”他的话赤裸裸地将年龄作为攻击的靶心。
白生生怒极反笑,猛地一拍桌子:“何主席!你一口一个‘黄口小儿’!当年委座黄埔建军,统帅群伦时,几何年岁?!北伐之时,多少名将崭露头角,岂是论资排辈熬出来的?!
是真金就不怕火炼!顾靖澜能以二十五岁之龄,指挥杂牌兵团打出震古烁今的淮阴大捷,这就是最大的能力证明!压不住部队?指挥不动?笑话!能打胜仗的将领,士兵自然心悦诚服,甘效死命!
怕就怕有些部队,山头林立,只听‘老长官’的,不听中央号令,视国难如无物,那才是真正的祸患根源!”
一直沉默的刘经扶,慢悠悠地开了口,话里话外也透着对年龄的顾虑:“诸位,诸位,莫要伤了和气。顾军长战功赫赫,年纪轻轻便有此成就,前途无量,升官发财,理所应当嘛!
不过嘛,毕竟年轻气盛,我看呐,不如这样,先给个大大的勋章,再赏一笔丰厚的奖金,让他风风光光回武昌来,进陆军大学将官班深造个一年半载,镀镀金,学学大兵团指挥的精髓。
也磨磨性子,等毕业了,再委以重任,岂不两全其美?既能彰显蓝党恩典,又能让他系统学习,夯实基础,日后方能担当大任。”
“进陆大深造?磨性子?”白生生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讥讽,“刘长官真是好主意!
让一个二十五岁、刚刚在实战中指挥十万大军、全歼敌三个甲种师团的统帅,放下枪杆子,回后方去听那些纸上谈兵的教官讲大兵团作战?还要磨掉他战场杀伐的锐气?
这简直是把下山猛虎关进学堂,把出鞘宝剑藏入书房!前线将士在流血牺牲,正需要靖澜这样锐气逼人的帅才去力挽狂澜,你们却想着让他回来‘镀金’、‘磨性子’?
是怕他少年英杰的光芒太盛,照得某些人无所遁形吗?!”
“白健生!你太过分了!”
“白副总长!慎言!你这是指桑骂槐!”
“诽谤!我告你诽谤啊!”
何之之、何芸樵、刘经扶等人几乎同时拍案而起,怒目而视,脸红脖子粗地厉声指责。中央系的部分将领也面露尴尬或不满。
会议室里指责声、辩解声、怒斥声响成一片,唾沫横飞,桌子被拍得砰砰作响。往日道貌岸然的蓝党要员们,为了一个年仅二十五岁的前线将领的升迁问题,争吵得面红耳赤,寸步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