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七天。
仪陈的消息来得比预想更快。顾靖澜接过那份印着徽记的硬质纸张——蓝党军陆军第101独立师师长委任状。
同时送来的还有一套崭新的蓝党将官常服,全金色底板领章上缀一颗金色三角星。
仪陈派来的副官语气平板地传达了陪都的附加命令:抗战形势严峻,国府资源拮据,101独立师的兵员、军饷、武器弹药,短期内需“自筹”。
番号给予,且拥有最高自主权,不隶属任何军级单位。代价是,一切自备。
顾靖澜的手指在委任状边缘无意识地敲击了两下。仪陈此刻在头光光心中的份量,显然正处于顶峰,才能如此快速地为这支私人武装披上“蓝党军”外衣。
编制到手,名正言顺进入主战场的通道已然打开。钱、人、军械?若非积分紧缺,头光光的东西,他本不屑一顾。
至于文件上那两旅四团万人编制的框架,他从未打算遵循。脑中规划的,始终是西海系的三三制:
强大的师直属炮兵团,轻重火力下放至团、营、乃至连级。只是当下,条件尚远未成熟。
仪陈的关照并未停止。几天后,数辆蒙着帆布的军用卡车驶入顾家军驻地。帆布掀开:
捆绑整齐的汉阳造和中正式堆满车厢,枪管在阳光下闪着油光,数量足有三千支!
五十挺结构紧凑的捷克Zb-26轻机枪,两脚架收拢,被小心地码放在另一辆车上。
最后几辆车,卸下的是十门沉重的民20式82毫米迫击炮,以及三千套冬夏蓝党军装头盔军靴和大量的弹药。
仪陈副官递上一份清单,低声补充:“仪主任说,这是他目前能调动的极限了。请顾师长体谅。”
顾靖澜看着清单上墨写的数字和眼前堆积的军械,沉默半晌。这批武器虽远不及他的西海系,却是雪中送炭。
他对着福地城方向,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仪陈这位叔父的鼎力支持,他记下了。
福伯站在一旁,看着少爷挺直的脊背和那批来自绥靖公署的装备,白瓷茶杯在他手中握紧,杯沿微微颤动。
委任状压在顾靖澜办公桌的玻璃板下,深绿呢的将官常服挂在衣架上,肩章金星闪烁。
装备清单与花名册并列摊开在桌面。顾靖澜的手指在写有“101独立师”字样的公文上重重一点。
“福伯!”
福伯应声推门而入,垂手侍立。
“招兵!”顾靖澜声音干脆,“再招四千!”
沉寂数月的福地城核心区,顾家军募兵处的木牌再次立起。消息瞬间炸开。顾家军的名声早已在坊间流传:
雪白的大米饭管够,油水足的荤菜隔三差五就有;二十法币安家费沉甸甸揣进兜里;每月二十法币的饷银,按时足额发放,从不克扣;
更有人亲眼见过那灰绿色的崭新洋装军服和闪亮的西海造快枪!
这一次,人流汇成的速度远超以往。街头巷尾的青壮年明显少了。登记处的桌子前,攥着笔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在名单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粗布鞋、草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密集的沙沙声。仅仅三十天,厚厚的新兵花名册填满了最后一行,定格在四千整。
“兵齐了。”福伯将花名册放在顾靖澜桌上,声音平稳,但眼神里带着询问。
约一千人。身着笔挺的西海灰绿色野战服,脚蹬深色皮靴。但他们之中,也并非全员装备西海系:
只三百人装备着清一色的Kar98k步枪、mp44冲锋枪、mG42通用机枪等西海系。
其余穿着同样灰绿军服的士兵,肩头扛着的依旧是蓝党制式的“汉阳造”或“中正式”步枪。
还有六千人。身穿统一的蓝党制式黄绿色棉布军装,脚上是布鞋或草鞋。武器为清一色的“汉阳造”或“中正式”步枪,或有捷克Zb-26轻机枪的点缀。
新兵队列旁,堆积着成捆的国产步枪和捷克式轻机枪。
顾靖澜站在两军之间的高台上,目光扫过这七千张面孔。
“念名字!”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校场每一个角落。
福伯展开名单,沉稳的声音响起:
“张砚秋擢升101独立师副师长!”
“王焕庭擢升101独立师参谋长!”
“赵振邦、吴景春、黄绍谦擢升101独立师一二三团团长!”
“邓侯官、郭维城擢升101独立师直属步炮兵团、反坦克炮团团长!”
“赵汉卿、梁少峰、陈敬之擢升101独立师直属警卫营、工兵营、后勤营营长!”
“张大山!擢升一团一营一连一排排长!”
“李水生!擢升一团一营二连三班班长!”
………
一个个名字被喊出。被念到名字的身影,无论身上是灰绿军服还是黄绿军装,都从各自的方阵中踏出,站到队伍前列。
他们的肩章被当场更换,或钉上新的标示。新兵们看着这些被赋予职责的面孔,眼神里渐渐有了目标。
任命下达,各级军官到位。顾靖澜对这支新获番号的101独立师的训练要求,没有丝毫放松。
师部会议室。一张巨大的沙盘占据中央,微缩的山川、河流、城镇模型密布其上。
顾靖澜常与那些被提拔上来的黄埔毕业生,以及从八十师借调又留下的基层军官们围聚在此。
手指在沙盘上移动,模拟敌我态势,推演攻防。
顾靖澜起初带着几分源自蓝星战争游戏的推演经验参与其中。
但当那些真正系统学习过军事理论、在军校沙盘上磨砺过的黄埔生,或是经历过战场硝烟、目睹过生死转换的借调军官开口时,他们眼神里对战场细节的捕捉,对兵力、地形、火力、时间节点近乎本能的权衡与把握。
让顾靖澜心底那份源自理论的自信迅速沉淀下去。
他坐在硬木椅上,听着那些冷静的分析,看着沙盘上被精确推演的每一步后果。一种清晰的认知在他脑中形成:
书本和屏幕上的千般算计,永远抵不过烽烟中滚过一遭的直觉与经验。
时间在枯燥的训练、紧张的沙盘推演和军官会议中流逝。军营里张贴起粗糙的红纸,空气中飘过一点若有似无的猪肉油脂香气。
顾靖澜在简易的师部宿舍里,度过了他穿越以来,作为“顾醒之”的第一个新年。
除夕夜的冷风刮过营区,哨兵裹紧土黄色的棉衣。顾靖澜推开宿舍门,走到空旷处,看着远处营房透出的微弱灯火。
如果可以的话,多希望永远这样平静祥和下去,没有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