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的那句嘶吼像是一把钝刀子割在秦峰的心上。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去安抚这个青春期躁动的小姨子,一场更大的、足以吞噬他们全家的风暴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这次不是地痞流氓。
而是真正的资本巨鳄。
江海市餐饮界的霸主——“百味楼”。
……
第二天上午。
店里刚开门生意还没上人。
一辆黑色的奥迪A6稳稳地停在了“清风食家”的门口。
车上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透着商人的精明与傲慢。
他腋下夹着公文包进门后也不找座站在大厅中央四下打量了一番。
眼神里满是挑剔。
“谁是老板?”
秦峰从后厨走出来擦了擦手上的水渍。
“我是。吃饭还是……”
“我是‘百味楼’市场部的经理鄙人姓钱。”
男人打断了秦峰从包里掏出一张烫金的名片,两根手指夹着递了过来。
动作轻慢,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施舍感。
“百味楼?”
秦峰眉头微皱。
这可是江海市的餐饮龙头,连锁店开了几十家资产过亿。
他们来干什么?
“秦老板我就开门见山了。”
钱经理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甚至都没让秦峰坐。
“我们集团看中了你的‘清风食家’这个牌子尤其是你那个酱香鱼的配方。”
“集团打算收购你们。连牌子带配方一口价五十万。”
“签了字,拿钱走人。这对你这种小本生意来说,可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五十万?
秦峰笑了。
笑得有些冷。
如果是半年前五十万对他来说确实是天文数字。
但现在?
清风食家两家店一个月的流水都不止这个数!
这哪里是收购?
这分明就是明抢!
“钱经理是吧?”
秦峰没接那张名片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回去告诉你们老板,清风食家不卖。”
“多少钱都不卖。”
钱经理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沉了下来。
他扶了扶眼镜,眼神变得阴冷。
“年轻人胃口别太大。有些钱你有命赚得有命花才行。”
“在这个圈子里,拒绝百味楼的人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
“这是威胁?”秦峰眯起眼睛,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
“不这是忠告。”
钱经理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敬酒不吃吃罚酒。希望秦老板以后别跪着来求我。”
说完他转身就走。
留给秦峰一个嚣张的背影。
秦峰看着远去的奥迪车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知道,被这种资本巨鳄盯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没想到报复来得这么快这么狠这么不讲武德!
第三天。
就在“清风食家”总店的对面不到一百米的地方。
一家崭新的“百味楼”分店挂牌开业了。
红绸飘扬锣鼓喧天。
门口竖着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新品上市!秘制酱香鱼!味道正宗价格腰斩!”
“原价38元!现价9.9元!无限量供应!”
9.9元!
这是什么概念?
连买鱼的成本都不够!
这根本不是做生意这是在烧钱!是用钱在砸!
百味楼就是要利用他们庞大的资金链用这种自杀式的价格战活活把秦峰耗死!
“天哪!9.9元?这么便宜?”
“走走走!去百味楼尝尝!大品牌肯定卫生!”
“那家清风食家卖38呢太黑了!”
原本在秦峰店门口排队的顾客瞬间被对面的低价吸引像潮水一样涌向了百味楼。
不到半小时。
清风食家门可罗雀。
苏婉清站在柜台后面看着空荡荡的大厅,脸色煞白。
“秦峰…这…这怎么办?”
秦峰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对面那火爆的场面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别慌。他们这是赔本赚吆喝撑不了多久的。”
他只能这样安慰苏婉清也安慰自己。
但他低估了资本的无耻。
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第四天。
后厨出事了。
秦峰刚到店里,就发现气氛不对。
那两个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也是店里的主厨不见了。
只剩下一张皱巴巴的辞职信扔在案板上。
“师父对不住了。百味楼给了我们三倍的工资还承诺给交社保……”
“人往高处走,您多保重。”
背叛。
赤裸裸的背叛!
秦峰看着那封信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它撕得粉碎!
没了厨师后厨瞬间瘫痪。
秦峰只能自己顶上,一个人恨不得劈成八瓣用。
从早忙到晚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可即便这样还是因为出菜慢被仅有的几个顾客抱怨退单。
第五天。
更致命的一击来了。
本地的一家小报还有几个所谓的“美食大V”突然同时发布了一篇报道。
《惊爆!网红餐厅“清风食家”后厨脏乱差使用淋巴肉!》
《独家揭秘:酱香鱼为何鲜美?竟是添加了大量化学剂!》
文章里配着几张模糊不清、明显是移花接木的照片言之凿凿耸人听闻。
谣言!
彻头彻尾的谣言!
但在这个信息不对称的时代谣言就是杀人的刀!
这篇报道一出瞬间在江海市的美食圈炸了锅。
原本还对清风食家抱有好感的顾客,彻底倒戈。
“太恶心了!亏我还经常去吃!”
“黑心商家!倒闭吧!”
“我就说那鱼怎么那么香原来是放了药!”
谩骂声质疑声,像海啸一样涌来。
一周。
仅仅用了一周的时间。
“清风食家”这艘刚刚扬帆起航的小船,就被这惊涛骇浪打得支离破碎。
总店没人了。
分店也没人了。
就连那个曾经被秦峰寄予厚望的“阳光新城”店也被愤怒的顾客泼了油漆玻璃都被砸碎了一块。
营业额从每天几千上万直接归零。
甚至变成了负数。
每天一睁眼就是房租、水电、剩下员工的工资……
钱像流水一样哗哗地往外流。
却一分钱都进不来。
深夜。
店里没开灯一片漆黑。
秦峰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墙壁,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已经被揉烂了的报纸。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疲惫愤怒不甘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输了。
在这场不对等的、资本的绞杀中他输得一败涂地。
苏婉清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掌。
借着窗外昏暗的路灯秦峰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
“秦峰…”
她的声音在发抖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我们要破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