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备水,本公主要沐浴更衣。”
玉书宫的宫人见怪不怪。
三公主自幼就有很严重的爱洁习性。
一日里,总要洗上三五次澡。
就连头发,也每日都要洗净绞干。
如今赶路了两日,风尘仆仆,以三公主的习性,绝对受不了。
浴桶中花瓣新鲜,香味馥郁。
三公主捻起其中一瓣,细细嗅着花香。
花瓣突然融化,掌心赫然是一小滩散发着浓稠尸臭味的黑血。
“啊——”
三公主吓了一跳。
那一摊黑血掉入浴桶,漂在水面上。
明明是一瓣花。
“是太累了吗?眼花了?”
三公主沐浴出来,便急吼吼地冲进钟贵妃的殿中。
“母妃,儿臣要出宫去为驸马送葬。”
钟贵妃直接拒绝,“驸马那边,本宫已经让池家操办丧礼,你就别出宫了。”
三公主实在费解,“母妃,您也怕她?”
钟贵妃将这小半个月,望舒的行事一一告知。
“她如今像是破罐子破摔,你莫去招惹她。”
“难道我就这样一直躲着?”
钟贵妃年近五十,但依旧保养得光滑细嫩的手掌,轻轻地拍了拍三公主的后背。
“你放心,不用太久。你父皇已经在想办法对付她了。”
而且,这是后宫。
后宫,自然有后宫的手段。
凤仪宫。
“娘娘,钟贵妃来了。”
皇后裴揽月侧卧在美人榻上。
不管看多少次,钟贵妃都会被裴皇后的姿容所摄。
两人年纪相差无几,她头上已经有个华发,眼角也难掩皱纹。
可裴皇后,那张精致的脸上,几乎不见岁月的风霜。
“钟妹妹来了,坐。”
钟贵妃寒暄数句,便进入了正题。
“望舒殿下回来了近两旬了,可有来看过皇后娘娘?”
裴皇后皱了皱眉。
“她一向不爱来本宫这。不来便不来,省得又招本宫生气。”
生气就要长皱纹。
她年纪都大了,皱纹长多了,陛下要嫌弃她了。
钟贵妃叹了口气,“今早陛下,又被望舒殿下气到了,还请了太医呢!”
“说起这事本宫就来气。”
裴皇后一改慵懒之态。
“她还不如别回来了,一回来就总去招她父皇,陛下年岁都大了,哪能经得起这样三不五时的受气?”
“是呢!皇后娘娘可得好好说说她,如今也只有您说话有用。”
钟贵妃淡淡道,“毕竟陛下的话,他都不听。”
裴皇后皱眉,“还有这事?”
“我兄长昨日进宫,和我闲聊时说起……”
“……在朝堂上,望舒殿下,总是顶撞陛下,冲撞君威。”
裴皇后眼睛都红了。
“怪不得,本宫早上去看陛下,他都没给本宫好脸色。”
想起早间,陛下看她的冰冷神色,裴皇后心里就疼得直抽抽。
“本宫就不该生这个孽女。”
“钟妹妹的三公主,自幼便懂事知礼。可本宫生的这个,简直是来讨债的。”
“从小便总是惹他父皇不喜,如今都这么大了,还这么不懂事。”
若她没有生望舒就好了,陛下不会因为望舒迁怒她。
他们定当帝后和谐。
越想越气,裴皇后再也掩盖不住恨意。
“来人,去宣望舒。”
盛青衣将竹简放下。
“告诉她,孤没空。”
明知道裴皇后找自己没好事,干嘛要去?
裴皇后碰了这么多年壁,竟然还不明白,她早就不是那个渴求母爱的小孩子了。
也许三五岁时,盛青衣曾羡慕钟贵妃和盛雨娴的母女情。
会向往一家三口和美的气氛。
会渴望永昌帝的父爱,降临她的头上。
会盼望裴皇后的手,也抚在她的发间。
但那是幼时。
她七八岁往上,就不在意这些不存在的东西了。
她的心里,要装天下,要装社稷,要装民生……
要装那么多忠于她的下属、将士、黎民。
谁有那闲工夫,纠结那点父爱母爱。
不稀罕。
裴皇后如今在她心里的分量,都比不上吨吨。
“她最近是过得太好了?孤没抽出空找她算账,她都敢来找事了?”
“莫襄和冰翎她们是怎么回事?加把劲,别让她来烦孤。”
裴皇后看着牵着一只大狗的盛墨,疑惑地问宫人。
“不是让你们去宣望舒?”
宫人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道,“太女殿下说,她没空。”
裴皇后勃然大怒。
“没空?本宫是她的母后,本宫召她,她敢没空?放肆,简直放肆。”
莫襄和冰翎自盛墨身后站了出来。
“我家殿下确实忙碌,没空往后宫来。殿下说,娘娘这么空闲,不如多和五皇子处处,尽一下身为母后的本分。”
裴皇后气得浑身直哆嗦。
“大胆贱婢,胆敢言行无状,来人,掌嘴。”
莫襄轻轻巧巧地扭断了宫人的手臂。
凤仪宫很快就一地惨嚎声。
“五皇子,快把你的大狗放开。”
大狗在前面跑,五皇子在后面追。
五皇子身后,冰翎把两只鸡一只鹅一头猪也放了出来。
这都是五皇子这些时日,在凌霄殿时养的宠物。
凤仪宫那美轮美奂的花园,一下子,便鸡飞狗跳起来。
不管裴皇后叫来多少宫人,最后连禁卫都喊来了,都奈何不了莫襄冰翎二人。
三人便在凤仪宫,挑了个风景独好的院子,住了下来。
五殿下的宠物队伍,一日日壮大。
活动范围也由凤仪宫扩大到玉书宫、群芳斋、芙蓉居……
每天搅得后宫不得安生。
这次用金圈圈点她们还阳,殿下只有一个要求。
在殿下抽出手前,别让后宫那群人烦她,也别让裴皇后过得太舒坦。
裴皇后起初没注意,后面越看两人,眼神越奇怪。
夜间,竟然断断续续,做起噩梦来。
永昌帝抱着娇弱无骨的美人,沉沉地睡着。
睡梦中的永昌帝,感觉到了腿间奇异的冰凉感和束缚感。
他拍了拍美人光滑的背,“爱妃,睡吧,朕困了。”
美人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她也感觉到什么滑溜溜的东西,在她的大腿上拂过。
“陛下,臣妾累了。”
永昌帝的手摸啊摸,抓住了一个触感软软的长条状物体。
美人的手摸啊摸,抓住了一截滑溜溜的拇指粗细的冰凉物体。
两人睡眼迷蒙。
透过宫灯昏黄的光线,看向手中绿油油的长虫。
“蛇啊!!!!!!”
“啊啊啊啊啊啊!!!!”
莫襄接住被甩出窗口的小竹叶青,几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