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月翻身上马,长枪在手。她没有再看医帐的方向,缰绳一勒,战马前蹄扬起,嘶鸣一声冲入夜色。
身后五十名弓手已就位,箭头裹着浸油的布条,火把在风中噼啪作响。工兵队背着油罐,贴着坡地向前潜行。她的命令很明确:不许发出声响,不许暴露位置,等信号再动手。
敌营还在混乱。白天的水攻让粮草区一片泥泞,士兵忙着抢救剩下的物资。巡逻队比平时多了两班,但士气低落,不少人靠在帐篷边打盹。粮仓是石木结构,屋顶铺了防火的湿土,四周插着火把,照得通亮。
秦无月伏在坡顶,望向粮仓侧面的通风口。那是唯一的突破口。天书上的提示还在——“地下埋有火药,遇热即爆”。只要火势够猛,就能引燃。
她抬手,三发信号箭破空而起。红光划过夜空,像血滴落下。
弓手立刻点燃箭头,列阵拉弓。工兵同时打开油罐,沿着粮仓外墙倾倒。油液顺着泥土流开,散发出刺鼻气味。
秦无月策马冲下斜坡,速度越来越快。她单手握枪,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火把。风扑在脸上,带着沙粒的粗糙感。距离粮仓三十步时,她猛然起身,借马速将火把甩出。
火把穿过通风口,落入内部。
一秒,两秒。
忽然,粮仓里传来“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燃烧的噼啪声。火光从缝隙里窜出来,越烧越旺。守卫惊叫着往门口跑,却被里面冲出的热浪掀翻。
秦无月调转马头,大喊:“射!”
五十支火箭齐发,全部落在屋顶。湿土冒起黑烟,很快被火焰吞噬。火势迅速蔓延,浓烟滚滚升空。
地下火药开始反应。地面轻微震动,像是心跳。
守卫们慌了神,有人想扑灭火源,有人转身就逃。粮仓支柱被烧得吱呀作响,突然一根断裂,整片屋顶塌了下来。
“轰——!”
爆炸声撕裂夜空。火球冲天而起,照亮半边天。冲击波扫过营地,帐篷连根拔起,木桩飞出十几丈远。火焰像巨兽的舌头,舔舐着周围的建筑。
秦无月勒住马,仰头看着那片火海。火光映在她脸上,银甲泛着红。她没动,也没说话。这场火不是为了杀戮,是为了断根。没了粮草,敌军撑不过三天。
远处传来哭喊和叫骂。士兵四处奔逃,将领挥刀砍死两个乱兵,也无法控制局面。火势不断扩散,连主帐都被引燃。
她终于收回视线,抬手打出撤退信号。
亲卫带队撤离,弓手收弓回营。她最后一个离开,回头看了眼仍在燃烧的粮仓。火光中,那栋建筑已经歪斜,随时会彻底倒塌。
回到己方阵地,她刚下马,就看见一名亲卫背着一个人走来。那人白衣染血,头垂着,正是昏迷的军师。
“将军,他醒了。”亲卫说,“刚睁开眼,问您……破局了吗?”
秦无月站在原地,没应声。她走到军师面前,蹲下来,直视他的眼睛。
军师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呼吸微弱。但他看清了她,喉咙动了动,又问了一遍:“你……破局了?”
她没回答。站起身,转身走向粮仓方向。亲卫跟上,背着军师也往那边走。
火还在烧,但势头小了。风吹着灰烬在空中打旋。粮仓只剩骨架,焦黑的横梁挂着火星。空气中全是焦味和硝烟。
秦无月走到废墟前,抬起脚,狠狠踹开半塌的门板。木屑飞溅,门框晃了两下倒地。
她回头看他,声音冷得像铁:“破的不是局。”
军师睁着眼,胸口起伏。
“是你的心。”
他说不出话,只是看着她。眼神复杂,有痛,有释然,还有一丝极轻的笑意。
秦无月不再看他。她从怀中取出天书,翻开一页。纸上原本浮现的“火药引爆”提示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字迹:**“双玉合璧,秘藏可启。”**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划过纸面。昨晚血月下,两块玉佩相合,青光裂岩。如今线索再次指向密道,但她知道,这次不一样了。
军师被亲卫放在一块石头上坐着。他抬手,想去碰袖中的玉佩,动作僵了一下,终究没动。
秦无月收起天书,走向马匹。她要再去一趟密道。这一次,必须拿到最后的东西。
亲卫问:“将军,现在就去?”
她点头:“天亮前回来。”
翻身上马时,她低头看了眼手腕。红绳还在,缠得紧,打了个死结。她没去解。
马蹄声响起,她带着一队精锐出发。身后,火光渐渐暗下去,但半边天仍是红的。
军师靠在石上,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风吹起他的衣角,袖中玉佩露出一角,与秦无月怀中的那一半,纹路完全吻合。
他闭上眼,嘴角轻轻动了一下。
秦无月骑在马上,前方山路崎岖。她摸了摸胸前的玉佩,又看了一眼天书。
天还没亮。
火光映照的战场逐渐远去,只剩下焦土和残骸。
她握紧缰绳,加快速度。
密道入口就在西岭断崖下,必须赶在敌人重整之前进去。
风从山谷吹过,带着余烬的温度。
她靠近断崖时,命火突然在掌心跳了一下。天书贴着胸口发烫,像是预警。
她勒马停下,抬手示意队伍止步。
前方岩石看似完整,但她记得昨晚玉佩发光的位置。她下马,走到岩壁前,用手摸索裂缝。
指尖触到一道细痕。
她取出玉佩,贴在墙上。
青光一闪,岩石震动,缓缓裂开一条缝。
阶梯出现在眼前。
她回头看了一眼战场方向。
火光已经熄灭大半,但天空仍泛红。
她迈步走入密道,身后石门无声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