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月的手指从天书封面上收回,袖口垂落盖住纸页。校场上的风还在吹,战旗翻动的声音很响,但她的耳朵里只有那一行字在回荡——**密诏来源异常,权限追溯至禁宫东阁**。
她站在高台边缘,没有动。副将跪在囚笼里,嘴角带血,眼睛却亮得吓人。他盯着她,像是看穿了什么。
“你不敢杀我。”他说,“杀了我,你就真的反了。”
秦无月没看他。她抬起手,命火再次升腾,天书飞出,在空中展开。那道金纹龙边的密诏又一次浮现,朱批玉玺清晰可见。全军的目光都落在上面,有人呼吸变重,有人握紧了刀柄。
她承认这道命令是真的。
“陛下要我死。”她说,“三日内,诛杀秦无月。”
台下一片死寂。
参将站在台前,脸色铁青。亲卫们手按刀柄,目光扫过军阵,防止有人异动。将士们低着头,没人说话,但气氛已经开始松动。他们信她查出的证据,可皇命是天,抗旨就是谋逆。
就在这时,半空中光影一闪。
一个身影缓缓浮现,白衣长袍,面容模糊,只有声音穿透全场:“帝王忌惮已深。”
是司命。
他的投影悬在密诏旁侧,不高不低,不带情绪地看着秦无月。“你若反杀副将,必遭雷霆之怒。”
没有人能看见他,除了她。
秦无月仰头,直视那双看不见的眼睛。“若我不杀他,北境必陷。”
司命沉默了一瞬。“任务只要真相,不要流血。”
“可真相已经够了,他们还是不信。”她声音很轻,“他们怕的是皇权,不是叛徒。”
司命的虚影微微晃动,像风中的烛火。“你越界,就会被抹除。轮回管理局不会容许一个挑战规则的执行者活着。”
秦无月笑了下。“我不是为你们活的。”
话音落下,司命的身影开始消散,化作点点光尘,随风而逝。最后一丝光影消失前,他留下一句话:“后果自负。”
副将在下面猛地抬头,发出一声嘶哑的大笑。“哈哈哈!你也听到了?你不是神!你是犯了天条的罪人!你每世都被困在任务里,不敢动心,不敢活着!”
他挣扎着抬起头,眼神疯狂。“你以为你能赢?杀了我,陛下立刻发兵围剿你!你的族人会被抓,你的名字会被钉在耻辱柱上!你若动手,帝王必诛你九族!”
风卷起他的头发,露出脖颈上的青筋。他瞪着她,像是等着她退缩。
秦无月终于动了。
她一步步走下高台,靴子踩在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命火在她脚下铺开一条光路,一直延伸到囚笼前。她停在铁栏外,低头看着里面的人。
“你说我怕死?”她问。
副将冷笑:“你连爱都不敢,怎么会不怕死?”
秦无月抬手,掌心向下。命火暴涨,锁链猛然收紧,勒进副将肩膀皮肉。他整个人被压趴在地上,额头撞上泥土,发出一声闷哼。
她伸手,抓住空中那道密诏投影的边缘。
手指用力。
纸张撕裂的声音清脆响起。
一道、两道、三道。
整卷密诏被她当众撕成碎片,纸屑纷飞,像雪一样落下。有些飘到副将脸上,他愣住了,瞳孔剧烈收缩。
秦无月站在风中,手中还捏着最后半片残页。她松手,任其飘走。
下一刻,天书自动飞回她身前,命火流转,符文浮现。纸页展开,光芒四射,银色火焰顺着她的手臂蔓延,瞬间凝成一副铠甲。肩甲如翼,胸甲刻有古老纹路,整套战甲贴合身体,泛着冷光。
她不再是那个藏在幕后测算命运的女人。
她是执刀者。
她站在囚笼前,声音不大,却传遍整个校场:“我秦无月一生,何曾怕过死?”
没有人回应。
但所有人的头都抬了起来。
参将单膝跪地,刀尖插入土中。亲卫紧随其后,拔刀横举。后排的将士一个个放下长枪,右手抚胸,低头致礼。军阵不再骚动,也没有人后退。
信任回来了。
不是因为证据,不是因为天书。
是因为她撕了那道密诏。
是因为她站在这里,穿着命火铸成的铠甲,面对皇权,没有低头。
副将喘着气,脸上全是泥和血。他抬头看她,眼神从疯狂变成恐惧。“你……你疯了……你会被千刀万剐……”
秦无月转身,走向高台。每一步落下,命火都在地面留下短暂的印记。她走到台中央,回身面对全军。
“此人通敌卖国,贪墨军饷,毒杀战马,伪造军情。”她声音平稳,“证据确凿,依军法,当斩。”
台下依旧安静。
没人喊“斩”,也没人反对。
但她不需要他们的声音。
她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命火凝聚成一把短刃,悬浮空中。刀锋指向囚笼。
“我以监军之名,行军令之权。”她说,“今日,斩首示众。”
副将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你不能杀我!影殿不会放过你!靖王已经调动暗卫!你活不过今晚——”
秦无月挥手。
命火短刃疾射而出。
“叮”一声,钉入囚笼铁栏,离副将的脖子只差一寸。
他僵住,喉咙里发出咯咯声。
秦无月走回天书旁,伸手按在封面。纸页微微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皱眉,指尖触到一丝异常的热度。
天书内部,有一股不属于她的力量在试图接入。
她不动声色,将天书收回怀中。
风更大了,吹动她的披风。她站在高台边缘,铠甲未解,目光扫过全军。每一个人都低着头,等待她的下一步命令。
参将走上台,低声问:“将军,是否现在行刑?”
秦无月没回答。
她看向远方的营门。那里有一道尘烟正在靠近,速度极快。
来人未通报,未鸣号。
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她抬起手,命火再次升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全军立刻进入戒备状态,刀枪出鞘,弓弩上弦。
参将握紧刀柄:“要不要关闭营门?”
秦无月盯着那道尘烟,声音很冷:“让他们进来。”
尘烟越来越近。
马蹄声由远及近,节奏整齐,是骑兵小队。
当第一匹黑马冲入营门时,她看清了马上人的装束——黑袍,银边,胸前绣着一只展翅的乌鸦。
是影殿。
为首的骑士翻身下马,手中捧着一卷黄绸。他抬头,目光直直落在高台上。
“奉陛下密令——”他朗声道,“即刻收押秦无月,押送京师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