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的万千棒影砸入这粉霞之中,竟如泥牛入海,劲力被那柔韧无比的霞光层层化去,仿佛百炼钢遇上了绕指柔,十成力道消弭于无形。悟空接连猛攻数棒,皆被那千红伞轻易挡住,难以伤其分毫。
八戒见状,也发起狠来,抡起钉耙没头没脑地筑去,同样被那粉色云霞挡住,耙齿陷入霞光,如入稠胶,进退两难。
黄质大王在伞护之下,更是从容,断欲钩神出鬼没,专找二人破绽,逼得悟空八戒只能招架闪避,难以近身。这一场好杀,直斗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却谁也奈何不了谁。
就在悟空、八戒与黄质大王在山前激战正酣之际,那六妖贼——眼看喜、耳听怒、鼻嗅爱、舌尝思、意见欲、身本忧,已依计从左、右两洞悄然潜出,借着山势林木掩护,驾起一阵阴风,直奔东来村刘家而来。
此时刘家宅内,一片祥和。赵老夫人因儿子失而复得,对三藏师徒感激不尽,正备了清茶素点,在堂上恭敬地向三藏请教佛法奥义。
三藏见其心诚,便端坐蒲团,为其讲解《金刚经》,声音平和,娓娓道来。沙僧则手持降妖宝杖,静立在三藏身后,目光炯炯,警惕地守护着师父。
忽然,沙僧耳根一动,听得院外有细微风声掠过,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妖邪之气。他久随三藏,历经磨难,经验丰富,心知有异,当即低喝一声:“师父小心,有妖气!”话音未落,已一个箭步窜出堂屋,腾空跃至院中。
果然,只见六股阴风落地,现出六个形貌各异的妖贼,正是那六贼!他们见只有沙僧一人出来,胆气顿壮,眼看喜尖声叫道:“那蓝脸的和尚,识相的快快让开,交出唐僧,饶你不死!”
沙僧岂是怕事之人?更不答话,举起降妖杖,喝道:“何处妖邪,敢来惊扰我师父!看杖!”劈头便打向为首的眼看喜。
六贼发一声喊,各持兵器将沙僧团团围住。这六贼手段各异:眼看喜双睛放光,惑人眼目;耳听怒口中发出尖啸,乱人心神;鼻嗅爱喷吐异香,引人懈怠;舌尝思言语如蜜,暗藏杀机;意见欲身形飘忽,意念扰敌;身本忧则散发悲苦之气,消磨斗志。若是一般人物,被这六贼围攻,早已心神失守,任其宰割。
但沙僧乃卷帘大将临凡,心性沉稳,根基深厚,更兼一路西行,降妖除魔,经验老到。他见六贼袭来,当即屏息凝神,谨守灵台,将一柄降妖杖舞得风雨不透,护住周身。那杖法沉稳大气,力道雄浑,任凭六贼如何诡计百出,狂攻滥打,皆被沙僧一一化解。
杖风过处,妖氛辟易。沙僧不仅防守得滴水不漏,更瞅准时机,猛然反击。只见他一个“力劈华山”,宝杖带着千钧之力砸向耳听怒,耳听怒慌忙举刀格挡,却被震得手臂酸麻,踉跄后退。
鼻嗅爱欲从旁偷袭,沙僧早已察觉,反手一杖横扫,将其逼开。六贼越打越是心惊,这沙和尚看似木讷,武艺竟如此高强,远非他们先前所遇对手可比。
斗了约莫一炷香功夫,六贼已是气喘吁吁,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眼看喜见势不妙,喊一声:“风紧,扯呼!”六贼虚晃一招,化作六道妖风,狼狈不堪地逃回长根山去了。沙僧也不追赶,收杖立于院中,确保师父无恙,方才放心。
视线再回长根山前。悟空、八戒与黄质大王已斗了近百回合,依旧难分胜负。悟空见那千红伞防御惊人,断欲钩又诡异难防,八戒时而受扰,难以全力施为,心中不由恼怒,想道:“这魔头仗着法宝厉害,如此纠缠下去,何时是个了局?若师父那边有失,岂不坏事!”
念及此处,他虚晃一棒,跳出圈外,深吸一口气,运起玄功,“噗”地一声,从口中喷出三昧真火!但见一股混沌色烈焰,如龙似蛇,直扑黄质大王。
这三昧真火乃悟空在崇吾山炼就,能焚万物,等闲妖魔触之即化为飞灰。然而,那千红伞果然神妙,粉色云霞再次涌现,将真火挡在外面。真火灼烧之下,粉霞滋滋作响,虽能被缓缓炼化,消散些许,但那消散之速极为缓慢,照此情形,怕是烧上几个时辰也难破其防御。黄质大王在伞后见状,更是有恃无恐,发出阵阵讥笑。
悟空见连三昧真火都难以奏效,心中更是焦躁,却又无计可施。黄质大王见一时奈何不得悟空八戒,心想着六贼偷袭计划。
他虚晃一钩,架开八戒钉耙,冷笑道:“孙悟空,猪悟能!今日天色已晚,本王乏了,不与你等纠缠。若想西去,明日再来打过!”
说罢,身形一晃,借千红伞护体,化作一道青光,迅疾退回下方洞口,那光桥也随之收敛,洞口恢复原状。
悟空和八戒见魔头退走,心系师父安危,不敢恋战,只得按下怒火。八戒道:“猴哥,这魔头法宝厉害,一时难胜,且回去看看师父要紧。”
悟空点头称是,二人便驾起云头,返回东来村刘家。
那黄质大王回到天谷殿中,六贼灰头土脸地回来禀报,言说那沙和尚如何了得,他们六人合力亦非其敌,未能掳得唐僧。
黄质大王听罢,沉吟不语,心道:“看来是本王低估了那沙悟净。唐僧这三个徒弟,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明日还需另想良策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