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见劝不动,只得应允。虎力大仙便唤来一名心腹小道士,低声嘱咐一番,让其进入柜中,锁好。
悟空再次潜入柜中,一看是个大活人,也觉棘手。他见那道童年纪不大,面带稚气,灵机一动,摇身变作虎力大仙模样,现身柜中。
那道童见“师父”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师……师父?您怎么进来了?”
“虎力大仙”肃容道:“徒儿莫慌,为师此乃妙计!那和尚狡猾,定会再来窥探。为师让你明着扮道士进来,实则要你暗中化作和尚模样,方能出其不意!来,为师助你。”
说罢,不由分说,变出剃刀,三下五除二将道童头发剃个精光,又变出僧衣僧鞋让他换上,塞给他一个木鱼,嘱咐道:“待会儿外面喊‘和尚出来’,你便敲着木鱼,口念阿弥陀佛走出去,切记!”
小道童懵懵懂懂,只道是师父计策,连连点头。
悟空安排妥当,复变虫飞出。
外面,国王宣布第三局开始。
虎力大仙自信满满,朗声道:“陛下,柜中所藏,乃是一名小道童!” 说罢,连喊三声:“道童出来!道童出来!道童出来!”
柜内毫无动静。
虎力大仙脸上挂不住,又喊几声,依旧无人应答。
唐僧得悟空暗示,合掌道:“阿弥陀佛,贫僧猜,柜中是一位小和尚。”
八戒在一旁起哄叫道:“小和尚,快出来吧!”
话音未落,柜门“吱呀”一声打开,只见一个光头小和尚,身着僧衣,手敲木鱼,口念“南无阿弥陀佛”,低着头走了出来!
满场哗然!
虎力大仙惊得目瞪口呆,指着小和尚:“你……你怎地变成这般模样?”
小和尚抬头,一脸无辜:“师父,不是您让弟子变的吗?说这是妙计……”
虎力大仙气得几乎吐血,百口莫辩。
国王见此情景,心中更加笃定,对虎力大仙道:“国师!不必再比了!圣僧师徒确有神通,非是幻术。寡人意已决,即刻用印,礼送圣僧西行!”
然而,虎力、鹿力、羊力三仙连输三阵,颜面尽失,已是恼羞成怒,利令智昏!他们只想到若就此放唐僧师徒离去,自己威信扫地,国王日后必定不再如从前般倚重,那荣华富贵、权势地位恐将不保。
却不知国王心中自有计较:唐僧师徒本领再高,也是过客,终究要西去;而三仙是自己人,有真才实学,才是车迟国长久倚仗。国王一再相劝,实是回护之意。
可惜三仙当局者迷,被胜负心与利欲蒙蔽,哪里体会得到?虎力大仙一步踏出,厉声道:“陛下!隔板猜物,尽是障眼法、小术耳!不足以论真正神通高下!臣等愿与这猴头,再比试第三场真本事!”
国王皱眉:“还要比试何物?”
虎力大仙面目狰狞,咬牙道:“比那砍头不死、剖腹剜心、油锅洗澡!此乃大神通,做不得假!若他们敢应,便见真章;若不敢,便是妖术欺世,当受国法!”
鹿力、羊力亦齐声道:“请陛下准奏!”
国王见三仙状若疯魔,执意要赌性命,心中叹息,知再难劝阻,只得道:“既如此……圣僧,尊徒之意若何?”
悟空闻言,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正要叫尔等心服口服!这三样,俺老孙一并应了!陛下,就请设下法场,看老孙与这三位‘大仙’,赌个你死我活!”
于是,这第三场赌斗,竟是赌上了身家性命!正是:
车迟三仙逞豪强,赌赛连连失主张。(注一)
初输供养次输雨,再输猜物赌命亡。
世人如效此般愚,只贪眼前利禄光。
岂知赌途如深渊,一入便无回头方。
劝君收心离赌桌,安稳度日福绵长。
——古体《叹赌》
嗔火若燎原,焚尽平生愿。一念之差万事休,回首空嗟叹。
心似白莲开,不染尘埃乱。笑对人间是与非,自有清风伴。
——《卜算子?戒嗔》
嗔怒伤肝肺,平和益寿年。
眉间无戾气,心底有清泉。
遇事多宽容,逢人少怨愆。
心空如朗月,何处不晴天。
——五律《养心》
国王见劝阻不住,只得传旨御林军,在午门外设下法场,备齐刀斧手、刽子手,并架起油锅,烧得滚沸。
一切布置停当,悟空嘻嘻一笑,浑不在意,道:“既是你家国师定的规矩,便让老孙先来试试这刀利不利,油热不热!” 说罢,径自走入杀场中央。
几个刽子手上前,用绳索将悟空捆作一团,按在一个土墩之上。只听监斩官高喊一声:“开刀!” 那刽子手手起刀落,寒光一闪,“飕”的一声,便将悟空的头颅砍将下来!又一脚踢出,那头颅如滚地西瓜般,骨碌碌滚出三四十步远。
说也奇怪,悟空颈腔之中并无鲜血喷出,只听那无头身子肚腹处发出响亮叫声:“头来!”
鹿力大仙在旁看得分明,见悟空果然有此手段,心中暗惊,唯恐他成功,急忙默念咒语,召来本坊土地神只,吩咐道:“快将那猴头与我按住!待我赢了和尚,奏请陛下,将你的小祠堂翻盖成大庙宇,泥塑像改为金身!”
那些土地神只虽知悟空来历,但慑于虎力大仙的五雷正法,又贪图香火好处,便暗中施法,将悟空的头颅牢牢按住,如同生根一般。
悟空在腔子里又叫:“头来!” 连叫数声,那头纹丝不动。悟空心焦,暗运神通,将身一抖,“嘭”地一声挣断捆缚的绳索,喝声:“长!”
只见那颈腔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飕”地又长出一颗崭新的头来!面色红润,与原先一般无二。直唬得刽子手面如土色,羽林军股战心惊。
监斩官连滚爬爬入朝奏报:“陛……陛下!那和尚砍了头,又……又长出一颗来了!”
八戒在下面看得分明,对沙僧笑道:“沙师弟,你可知猴哥还有这般手段?”沙僧道:“二师兄不知,大师兄有七十二般变化,就有七十二颗头哩。”
悟空走上前来,叫声:“师父。”三藏见爱徒无恙,转忧为喜:“徒弟,辛苦么?”
悟空扭扭脖子:“不辛苦,倒好玩得紧。”
八戒凑过来:“猴哥,可要些刀疮药?”
悟空把脖子伸过去:“你这呆子,摸摸看,可有刀痕?”
八戒伸手一摸,光滑如初,笑道:“妙哉!妙哉!长得完全,连个疤瘌印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