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李员外便差人四处打听,可大半天过去,仍无太大收获。
陈子平见李员外如此上心此事,心中不免泛起嘀咕——莫非此事与李员外自家有关?毕竟前世听闻的地主富商欺压百姓之事不在少数。
午饭时分,李员外似是察觉了陈子平的心思,又或是单纯想倾诉,便主动开口讲述自己的过往。
“道长或许有所疑虑,李某便直言相告。”李员外放下筷子,神色平静,眼中却带着几分追忆。
他本名李岩,出身寻常农家,家中薄田几亩,勉强供他读书。
然而时局动荡,读书难有出路,双亲过世后,他便独自外出闯荡。因识字明理,为人机敏,起初在一家酒楼做账房先生,后得掌柜赏识,将女儿许配给他。夫妻二人同心协力,半生奔波,虽未大富大贵,却也攒下了一份家业。
“内人贤惠,与我同甘共苦,只可惜……”李岩声音微顿,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前年她因病离世,我也心灰意冷,便带着次子辞修回到老家,建了这座庄园,打算安度晚年。”
陈子平静静听着,心中疑虑渐消。李岩并非寻常富户,他一生只娶一妻,即便妻子多次劝他纳妾,他也始终婉拒。夫妻恩爱,育有三子一女,长子如今在省城掌管家业,次女嫁入良家,次子李辞修留在身边尽孝,幼子则远赴海外求学。
“辞修担心我,便买通关系,组建了镇卫队,想让我安稳度日。”李岩苦笑,“只是没想到,回乡才半年,就遇上这等怪事。”
前番请来的神婆和尚,也是李岩所托,可惜未能解决。听闻有外来的道士,他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思,这才有了陈子平的相助。
陈子平听完,思及自身遭遇,沉吟道:“如此说来,那怨鬼之事,恐怕与黑水帮脱不了干系。”
李岩点头:“李某也这般想,只是黑水帮在此地盘踞多年,根深蒂固,一时难以查清。”
对此,陈子平也无计可施,只能静待消息。所幸那怨鬼至今未曾害人性命,倒也不算紧迫。
三日后,李辞修匆匆归来,脸色凝重地走进书房。陈子平正与李岩对坐饮茶,见他神色有异,便知事情有了眉目。
父亲,道长,李辞修压低声音,我查到些消息。凤凰县有个叫王顺清的商人,常往来黑水镇贩货,两月前突然失踪。据见过的人说,此人身形样貌,与道长所见的怨鬼极为相似。
陈子平放下茶盏:可查到此人为何失踪?
李辞修面露难色:只知他失踪前曾与黑水帮副帮主叶虎有过争执。当时在醉仙楼,王顺清当众指责叶虎强收保护费,断人生计。后来......他顿了顿,再没人见过他。
李岩眉头紧锁:看来这怨鬼,十有八九就是王顺清了。
陈子平沉吟片刻,问道:可有人报官?
报过,李辞修苦笑,但黑水帮与县衙关系匪浅,最后以商人自行离去结案。
窗外暮色渐沉,屋内烛火摇曳。陈子平望着跳动的火焰,缓缓道:怨鬼滞留人间,必是含恨而死。如今既知其身份,倒也不难理解它为何盘踞乱葬岗——那里怕是它的埋骨之地。
李岩闻言一惊:道长的意思是......
王顺清被叶虎所害,尸骨就埋在乱葬岗。陈子平目光渐冷,这等怨鬼,断不会轻易往生。它要复仇。
屋内一时寂静。过了片刻,李岩叹道:黑水帮作恶多端,如今招来厉鬼索命,也是报应。
只是......他看向陈子平,这怨鬼若继续作祟,恐怕会殃及无辜。
陈子平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夜色:贫道明白。此事既已插手,自会管到底。他转身道,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王顺清的尸骨。只有查明死因,才能化解它的怨气。
李辞修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打听到,王顺清失踪当晚,有人看见黑水帮的人推着板车往乱葬岗方向去。
果然如此。陈子平点头,明日我再去一趟乱葬岗。这次,要仔细搜寻。
李岩担忧道:那怨鬼凶戾,道长千万小心。
无妨。陈子平从袖中取出新兑换的符箓,这次准备充足,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当夜,陈子平再次踏入乱葬岗。这一次,他不仅带了符箓,更备了香烛纸钱。
夜风凄冷,陈子平立于坟堆之间,点燃香烛,朗声诵念《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随着经文回荡,阴风渐起,一道黑影缓缓浮现,正是王顺清的怨鬼。
“王顺清,贫道知你含冤而死,今日特来助你了却执念,早日往生。”陈子平声音沉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怨鬼面目狰狞,嘶吼道:“叶虎害我……黑水帮……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