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凛冽如刀。
林薇薇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跟着萧擎一路穿过营地。
越往里走,周围的空气就越发冰冷凝重。
巡查的士兵们个个身姿挺拔,眼神如刀,他们的巡逻路线严谨而又规律。
不一会儿,一座巨大的石壁出现在眼前。
石壁上凿出了一个巨大的山洞,里面透出昏暗的火光。
这是一座军中牢狱,依山而建,门前站着两队持刀士兵,森严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寒而栗。
“将军!”
守门的士兵见是萧擎,立刻行礼。
萧擎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开门!”
他沉声喝道。
士兵们严格地执行着命令,一人上前检查了令牌,另一人则在门前的册子上仔细地核对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洞口处那扇厚重的铁门。
林薇薇跟在萧擎身后,打量着这个从未涉足过的地方,她不明白萧擎为何要带她来这种地方。
这里弥漫着一股铁锈、血腥和腐朽混合的潮湿恶臭,让人忍不住想吐。
他们一路向下,石阶冰冷,两旁的火把发出昏暗的光芒,将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越往下走,寒意越重,她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水汽已经凝结成冰霜。
终于,他们停在最里头的一间牢房前。
一名士兵开了牢门,萧擎走进去就拿起墙上带着倒刺的鞭子“咻”地一下朝吊在那儿的瘦弱身影甩了过去!
“钱逸之!”
他怒吼道。
“啊!”
一声惨叫发出。
瘦弱的身影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人衣衫褴褛,浑身布满了鞭痕和血迹,尽管那张脸瘦得只剩下骨头,林薇薇还是认出了他,这是钱逸之!
钱逸之忍痛睁开眼睛,他看到萧擎时,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当他的目光落在林薇薇身上时,那恐惧瞬间转为一种歇斯底里的怨毒。
他挣扎着喊着,声音嘶哑,充满了恶毒:
“林薇薇!你这个小婊子!都是你!要不是你,老子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你不得好死!”
“啪!”
一道清脆的鞭声划破黑暗。
萧擎又是直接一鞭子甩了过去,抽在了钱逸之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血痕。
“说!上次那批藏在洞里的粮食是哪来的?”
听着萧擎的质问,钱逸之发出一声惨叫后,竟然丧心病狂地笑了起来:
“哪来的?自然是从那群贱民嘴里抠出来的!”
林薇薇心里猛地一颤,当初设计引出钱逸之藏粮地点,解了军营燃眉之急的粮食竟然是从那些可怜人嘴里抢的!
他瞪着林薇薇和萧擎,眼中满是癫狂:
“你以为那些贱民都是什么东西?
他们活着,不过是浪费粮食的废物!
天灾人祸,优胜劣汰,这是天理!”
他挣扎着抬起头,看着眼里满是愤恨的林薇薇,眼中满是嘲讽:
“老东西带着你来是问我这些粮的来历,是发生了什么?
他们是饿死了吗?”
看林薇薇那攥紧的拳头,钱逸之知道了答案。
他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样笑了起来,带着血水的口水顺着嘴边吊着丝往下流:
“哈哈哈哈哈,饿死了活该!
怎么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婊子还想救他们吗?你装什么圣人?
你以为你救得了他们?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边关粮食就这么多,给了他们,我们这些当官的吃什么?
那些粮食就该有能力的人的吃!
留给那些废物,只会让他们多苟延残喘几天,然后继续浪费!”
他越说越兴奋,为自己的行为辩解着:
“他们本来就不配活着!你救一个,十个,你救得了所有人吗?
粮食放在他们手里,只会发霉变质,白白浪费。
你们不是把这粮食给军营里的人吃了吗?
你看,这些粮食让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吃了才不亏啊!
你跟我讲什么仁义道德,这世道,仁义道德能当饭吃吗?
穷人就不配活着!”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尖刺,狠狠地扎进了林薇薇的心里。
她想起了那个把命都舍了,只为了给家里人省下口粮的老伯。
眼前这个人正在用最恶毒的语言践踏着那个老人高尚的灵魂。
“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林薇薇一直紧绷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捆住钱逸之的锁链,发出“哐啷”的巨响。
“你他妈的凭什么说别人不配活着?
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他妈的连畜生都不如!
畜生还会为了保卫自己的幼崽去拼命,你呢?
你连自己同胞的性命都拿来做买卖!
你不过是个偷鸡摸狗的卖国贼!”
她的声音高亢而尖锐,让一旁的萧擎都愣住了。
从未爆过粗口的林薇薇让他看到了这姑娘身上的泼辣之处。
“你以为你很聪明吗?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
我告诉你,你不过是个可怜虫!
你只看到眼前的利益,你只看到你所谓的‘优胜劣汰’!
你有没有想过,饿死的人是你的同胞!
他宁可死在院子里给家里人省口粮食,也不愿意去麻烦别人,这是什么?
这是善良!
这是尊严!
这是你这个畜生这辈子都理解不了的东西!
你……”
林薇薇突然停了下来,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她看着钱逸之那张越发扭曲的脸,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我跟一个畜生讲什么道理啊?”
她的笑声有些凄厉,又带着一种极度的嘲讽,
“畜生……是听不懂人话的。”
她松开锁链,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
萧擎见状,转头看向牢房外的士兵说道:
“好好‘招待’钱大人,钱大人可是高贵的很呐!”
说完,他便带着林薇薇离开了。
出了牢狱,寒风吹拂在脸上,林薇薇才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冰凉。
“将军,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薇薇的声音有些颤抖。
萧擎长叹一口气,脸上满是自责和愧疚:
“都是老夫的错。
天翊和你被绑走后,这边关城的知府怕外敌进犯,拖家带口趁乱连夜出了城。
我赶来坐镇军营中后只顾着对抗北戎,把后勤和民生事务暂时交给了城里原来的官员来管。”
他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眼中满是悔恨: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当时只顾着城墙外的敌人,却疏忽了城墙内的豺狼。
这些粮食都是老夫派人从各处征调的,本该在每月初一十五分发给边关城边缘生活极为困难的百姓,
……钱逸之……
他竟然敢私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