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月睫毛跟着轻颤,心头虽升腾起一股惧意,面上却不显,甚至用力挣脱对方的束缚。
“沈督主,本宫还是那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沈清寒斜斜睨了宋九月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出了禅房。
宋九月踉跄几下,手撑在桌面上,勉强坐了下去,心头却止不住开始发慌。
李公公到底都说了什么,沈清寒为何会找到自己……
无数个念头在宋九月脑袋升腾,连带着面色都白了几分。
云影踏过门槛靠近,还不忘回头确定沈清寒远去,方才半蹲下来,低声询问。
“小姐,你没事吧?”
宋九月望着云影关切的面容,扯出笑容摇头。
“我没事,反而是你,下次若是撞上沈清寒,别像白日那般冲动。”
她俯身攥住云影衣袖,眼眸中充斥着担忧。
瞧见她这般模样,云影只能抿唇答应,同时低声凑在她耳边禀报。
“小姐,宋宝珠传信给我,让我如实禀报你的情况,我说你一直生病,被沈督主囚禁着。”
“这会不会影响到你的计划?”
宋九月摇头道:“不会,你莫要担忧,天色不早,回去休息。”
云影出了禅房后,还顺便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一切。
盈盈烛火的禅房内,宋九月纤细手指捏住瓷白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转动酒杯,液体便在其中流转,被烛火荡漾开冷光。
宋九月仰头一口喝尽,唇角却勾起浅淡的笑。
沈清寒理应不会再追究她与萧煜之事了。
否则的话,这人方才就会提起这事。
她释然一笑,慢悠悠吃起了饭菜,最后才躺回软榻。
深夜时分,万物寂静时,宋九月反倒惊得满头大汗坐起身,手搭在心口上,眉头更是蹙成一团。
她来回做同一个噩梦,被沈清寒拎着进了东厂,瞧见鲜血淋漓的李公公。
他正坐在那,面容狰狞指控:“就是她指使我的!”
沈清寒手持利刃逼近,眼里迸发出凶狠的寒光,嘴里却在呢喃。
“你到底是谁!”
不得不说,这样的噩梦很假,却还是吓得宋九月难以入眠。
她索性披了衣衫,在院子里坐着,雨水不断从屋檐滑落,滴在青石板地面上,迅速氤氲开。
宋九月坐在门槛上,好似回到了身为丑奴的日子里,她就总是这般靠在那看月亮数星星。
乌黑发丝垂落在身侧,她却靠在那迷糊睡着,一道身影从隔壁走出,居高临下睨了她一眼。
“蠢得要命。”
待清晨时,院落逐渐热闹,宋九月翻了个身,还在迷糊时,倏然坐起身。
等一下,她昨晚不是坐在门槛睡着了吗?
她看着身上温暖的棉被,耳畔不断回荡着外头的动静。
云影推门进去时,手中端着一盆热水。
“娘娘醒了,奴婢伺候你梳妆。”
她故意这般出声,免得叫外头的那几个侍卫怀疑什么。
云影来到宋九月面前,忽然听见她低声的请求。
“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
片刻后,云影从禅房奔出去,脸上带着惊恐慌乱。
“来人,娘娘生病了,还不速速叫大夫前来!”
她身后禅房隐约传来像小猫一般细弱的咳嗽声。
没过多久,大夫是来了,只不过是跟着沈清寒一起的。
云影一开始还是要拦着路的,可最后对上沈清寒视线,也只能作罢。
大夫隔着青色帐幔给宋九月诊脉,眉头却蹙成一团。
沈清寒单手被在身后,淡淡来了一句。
“你还是别装,大夫医术高明,定会查出不对劲之处。”
隔着帐幔,宋九月细弱可怜的嗓音传了过来。
“沈督主……咳咳……本宫不知你是何意。”
沈清寒并未再说话,可心里始终觉得对方在装病,毕竟昨日见这人还好好的。
更何况她从来到国安寺后,时常称病,却总是被他撞见生龙活虎的模样。
大夫回头扫了沈清寒一眼,话里似乎带着欲言又止。
沈清寒淡然出声:“李大夫尽管说就是,有本督在,定不会让你出事。”
李大夫拱手行礼道:“娘娘的确染了风寒与咳疾,久治不愈导致身体孱弱,脉象更是虚浮。”
“再加上她手指伤口,情况颇为不妙。”
沈清寒僵了一下,视线仿佛要透过帷幔看见宋九月,却只能瞧见一个娇柔清瘦的轮廓。
她半倚在那,露出一截纤细冷白的手,指尖粉嫩,还带着几分青紫。
是上次拶指刑留下的痕迹。
“多谢李大夫,还望您多费心。”
“云影,随李大夫前去抓药。”
宋九月唤了一声,云影便随着李大夫出了门。
风顺着门口灌进来,连带着帷幔也轻轻掀起,隐约露出宋九月那张绝美脸庞。
她瞧了沈清寒一眼,却又带着几分清冷疏离,语气淡漠。
“本宫多谢沈督主寻来大夫,至于其他,交于云影便是,本宫便不多留了。”
她话里满是逐客令的意味,甚至收回了手,攥紧帷幔边缘,好似不像再瞧见沈清寒一般,还带着几分赌气。
沈清寒黑沉沉眼眸盯着帷幔,让人猜不透他的态度。
“那本督不打扰娘娘休养,随后会派人前往。”
他转身出了门,大红锦袍在门槛掠过,掀起一阵冷风。
待他走后,宋九月伸手掀开帷幔,神情平静到了极致。
派人前往?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等宋九月想明白,院门那边传来动静,一张张陌生面孔端着东西踏入。
他们把东西摆在桌上,以及地面之上,狭窄禅房迅速填满,空中还飘着一股独特的灵芝人参香气。
“我家主子听闻您生病,特意派我们送来的药材以及补品,还有一些生活用品,还望您收下。”
为首的侍卫完全是一张陌生面孔,透过帷幔愈发看不真切。
“你们主子是谁?”
宋九月刚问出口,对方便往外走去,一瞬间便消失不见,只剩下廊下不断滴答的雨声。
她在那些补品上掠过,视线却陡然一沉。
国安寺也没几个人,要不是沈清寒,要不就是萧煜……
不知为何,她觉得哪一个都不太像,毕竟沈清寒刚威胁过她一番。
还有萧煜压根不知自己住在何处。
她这个念头刚产生,院门那边便传来动静,伴随着萧煜温润如玉的询问声。
“请问月姑娘住在此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