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光芒映在宋九月素净小脸上,直至面色惨白,连连后退。
江澄安步步紧逼,嗓音更是含戾。
“宋贵妃方才已经同朕说明一切,你是宋家二小姐,以丑奴之名潜入后宫兴风作浪。”
“那些画像,亦是你所为,竟还想栽赃在贵妃身上,简直找死!”
他倏然抽出一把长剑,架在宋九月白皙脖颈之上,稍稍一用力便渗出血迹。
宋九月扑通跪在地上,清瘦身躯止不住颤抖。
“陛下,小女子的确是宋家二小姐,可画像一事……”
“姐姐怎么说,我都认,只要陛下饶过宋家就行了。”
她是故意这样说的,江澄安这人最是讨厌有人欺骗,越是追着解释,反倒让他心生厌恶。
如今自己顺利博取新身份,早就做好了双全准备。
一是她顺利以这个身份在京中留下,再借用上一世所知建立势力复仇。
二则是被江澄安发现双生子一事,再次被抓进宫。
不过就算成了后面那样,她也早就做好一切准备。
下一瞬,她眼泪簌簌落下,清凌凌眼眸却饱含深情。
“陛下,小女子死之前,还想把一切都说出来。”
“自从姐姐进宫后,每夜与您缠绵的人是我,伺候您晨起更衣的是我。”
“为您缝制鞋靴衣衫的,亦是小女子,就连您最爱的羊肉羹,也是我亲手所做。”
她笑了一下,泪珠不断在眼眶打转,却满是凄美与深情磕了个头。
“心悦君兮君不知,虽难执手共朝夕,愿君前路皆坦途,岁岁无忧亦无虞。”
江澄安盯着宋九月时,眼底晦暗翻涌。
“朕又该如何信你?”
就在这时,烛火倏然晃动,一道黑影跳窗进入,长剑更是直刺江澄安。
“狗皇帝,去死吧!”
瞧见黑衣刺客那一瞬,宋九月便知道,这是云影,为帮自己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宋九月猛地替江澄安挡住,长剑倏然刺入腹部。
她同时和云影对上视线,轻轻摇头提醒她快走,对方红了眼眶转身便跳窗逃走。
而江澄安慌得连忙后退,同时大喊:“护驾,护驾!”
宋九月疼得面色扭曲,忍不住在心中想。
——这代价还挺大的,不过也值得。
但她还不忘转身朝江澄安演戏,声泪俱下道。
“陛下,您没事就好,恕小女子不能再相伴你左右了。”
她话刚说完,便倒在冰凉地面之上,望着不远处被侍卫太监围着的江澄安。
他罕见露出动容神情,背着手出声吩咐。
“找太医来救。”
听见这话,宋九月勉强扯出个笑容,身体却因流血过多而一个劲发冷。
这次代价虽然大,却博取了江澄安的动容。
帝王的一丝丝动容与同情,都能给她换来无数机会。
之后江澄安被护送到门外,四周则是进进出出的人,没有一人在意受伤的宋九月。
这时,‘熊霸山’突然走过来,弯腰取过床榻上的衣衫替她盖上。
杏花香气袭来,又好似混合着股淡淡松木味。
宋九月不由笑了一声,她知晓这副躯壳之下,是沈清寒。
也就只有对方在这种混乱场面下,还能顾及到她衣衫凌乱,专门上前盖住。
她想要伸手触碰对方,可却最终还是顿住。
疼痛席卷而来,几乎淹没她的意识,耳畔却隐约听见沈清寒低沉的嗓音。
“活下去……”
宋九月很快昏过去,小院瞬间灯火通明,林清玄被扯着出现在小院内。
他瞧见宋九月情况时,眸光闪烁,却也没有多问一句。
江澄安坐在圆桌旁,手扶住额头,神情冷峻严肃。
他都没心思看林清玄一眼,只是低落道。
“赶紧救人。”
林清玄匆忙上前进行施救,服药拔剑再止血,又服下汤药,方才细心替她盖好被子,放下帷幔走到江澄安面前禀报。
“陛下,所幸娘娘伤口位置不大,如今已经抢救过来,只需度过今晚,便不会有事。”
江澄安扫了一眼帷幔,“那没度过呢?”
林清玄垂眸不说话,江澄安听出意思,心里却是乱糟糟的。
他身边还从未有过像宋九月这般的女子出现,不为名利,只是爱慕他这个人。
但他却是不相信,在这勾心斗角的深宫中,竟还有人对他付出真心。
他必须要调查清楚,方能下决定,便冷声道。
“你与熊将军留下照顾,朕先回宫。”
他换好衣衫出门,还不忘穿上黑色披风遮挡脸庞,消失在黑暗中。
关上院门后,熊霸山和林清玄对视上,大步逼近,惊得他连忙后退,却还是挡住房门口。
“你要干什么!陛下可是亲自交代,必须救下娘娘!”
熊霸山一把甩开林清玄踏入,掏出一个药丸喂到宋九月嘴边,下颚一掐,穴位点了一下便吃了下去。
与此同时,还有一道黑色身影跳窗踏入,惊得林清玄惊呼。
“有刺客!”
黑衣刺客大步奔向宋九月,惊得林清玄抬手想要拦住,结果只瞧见对方摘下面纱,露出熟悉的脸。
“是我。”
林清玄怔了一下开口:“云影,怎么是你,你没事穿成这样干嘛?”
云影都有些无奈笑了一下。
“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刚才的刺客就是我呢?”
这话一出,林清玄震惊瞪大眼睛,连嘴角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你居然是刺客,那这一切都是你筹谋的……”
他忽然又想起熊霸山还在这,瞬间推着云影往窗边走去。
“你快走,禁军首领还在这里,待会定要抓你走的。”
云影并没有生气,只是抬头看向‘熊霸山’。
“你还要继续骗下去?”
下一瞬,所谓的熊霸山抬手扯下易容面具,露出那张隽秀出众的脸,赫然是沈清寒!
他把厚重盔甲丢在角落,烛火映射在宋九月巴掌大的小脸上,漠然出声。
“林太医,你还是赶紧救人,方才的药丸只能勉强维持她的心脉不受损。”
“她中了毒。”
林清玄听到这话都觉得惊讶,不由惊呼反问。
“可我方才为什么没能诊断出来?”
沈清寒意味深长睨了林清玄一眼,“因为这毒,是她自己下的,无色无味又极其难以辨认。”
“倘若有了伤口,毒素只会快速侵占她的心脉,若是真的度过一夜,那只会是回天乏力。”
林清玄惊得手指都在发抖,云影则是红了眼眶。
“这毒,是我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