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月 20 日上午，杨林县行政中心三楼会议室的实木门被推开时，阳光恰好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铺着红绒布的长桌上。平州绿色农业示范区筹备委员会成立仪式暨三方投资洽谈会在此举行，省农投董事长关栋梁的深色西装泛着细腻光泽，国元投资董事长李建手里的保温杯印着 “江林省国元投资集团” 的字样，恒发集团董事长宋耀文则带着厚厚的项目规划图，刚坐下就被孙大军递来的合作框架协议吸引了目光。
“各位，今天是杨林县农业转型的关键节点。” 孙大军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他指着协议上的条款，“按照市委要求，筹备委员会由我和雷铭同志任主任，王忠磊同志任副主任，苏震、王兵同志负责办公室具体工作。接下来，咱们要在 10 月底前完成3000 亩征地，11 月启动土地平整，确保明年春播不受影响。”
关栋梁拿起笔，在协议上轻轻划了一道：“省农投首期 2 亿元资金，今天就转入共管账户，重点用于土壤改良和灌溉系统升级。但有个前提，征地必须按时完成，配套设备才会投按照投产。”
李建跟着补充：“国元投资 1.5 亿元也已就位，我们会派专人监管资金流向，确保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不过，物流中心征地涉及1000 亩，要是村民阻力大，得提前想办法。”
宋耀文把规划图摊开，手指落在太平镇东河村的位置：“恒发的 3 个生产基地，有 2 个在东河村和大堡镇。我们已经联系好德国进口的播种机，11 月就能运到，就等土地平整完。王副镇长，征地的事，就得靠你们多费心了。”
王兵刚点头应下，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第一书记老刘发来的消息：“东河村老郑带头说补偿低，不少村民都跟着起哄，你得赶紧回来看看。”
当天下午，6 亿元首期资金顺利转入共管账户，可征地的难题已悄然浮现。王兵驱车赶回东河村时，村部院里挤满了人，老郑蹲在台阶上，手里攥着半根烟，面前摆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写着 “每亩补偿 5 万元” 的字样。看到王兵进来，他猛地站起来，纸被风吹到地上，又被他狠狠踩了一脚：“王镇，你可算来了！凭啥别人收购土地给 5 万，政府征地就给 3 万？这不是欺负人吗！”
“老郑叔，您先冷静点。” 王兵捡起地上的纸，指尖抚过纸上潦草的字迹，“您说的‘别人’是谁？有没有出示土地收购资质？私下交易没有法律保障，要是对方卷钱跑了，您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还能是谁？就是县里至诚公司派来的人！” 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穿蓝色外套的中年男人挤到前面，他是老郑的侄子郑小军，手里晃着一张名片，“昨天那人来村里，说他是‘杨林至诚建设公司’的，有县里的担保公司担保，签了协议先给 2 万定金，剩下的 3 万年底付清，以后还能跟政府要分红。”
王兵接过名片，上面只印着公司名称和一个手机号，没有地址和资质编号。他刚想指出问题，一个老大娘就抱着孙子走过来，孩子手里的玩具车 “啪” 地掉在地上，车身上 “恒发集团” 的 logo 蹭上了泥。“王书记，俺不是故意找茬。” 大婶蹲下身捡玩具，声音带着委屈，“俺家就这 3 亩地，老伴常年吃降压药，一个月药费就得五百多，我家大孙女明年要上初中，学费还没着落。3 万每亩，除去给老伴买药，根本剩不下多少，以后日子咋过？”
“婶，您听我算笔账。” 王兵从包里掏出补偿政策手册，翻到企业用工那一页，“除了 3 万每亩的征地补偿，恒发的生产基地、物流园中心建成后，优先招咱们东河村、大堡村村民，每月工资 3500 元，管吃管住，比您种地赚得多，还稳定。”
“谁知道以后能不能真上班？” 人群里有人嘀咕，“至诚那边的人说了，政府的承诺都是‘画大饼’，不如现钱实在。”
议论声越来越大，王兵的手机又响了 ， 大堡镇副镇长皮长贵的声音透着焦急：“王主任，你快来看看！有人在大堡镇西头收地，给的价格比咱们高 20%，已经有 30 多户签了协议，都是村里的大姓带头签的！”
王兵赶紧驱车赶往大堡镇，刚到西头的村口，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老槐树下，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正给村民递协议，旁边还站着大堡镇的老党员刘建国，也是刘姓有威望的老人。“刘叔，您怎么也跟着签了？” 王兵走上前，语气带着不解。
刘建国叹了口气，手里的协议攥得发皱：“王主任，不是俺不支持政府工作。那人说有县里的担保公司担保，还说签了协议能帮村里修水泥路，俺想着能给乡亲们办点实事，就……”
墨镜男摘下眼镜，露出尖瘦的脸，他拍了拍刘建国的肩膀，语气带着挑衅：“这位就是王副主任吧？我们是正规公司，这个收地也是商业行为，收地也是为了帮政府推进项目，你就别瞎操心了。”
“正规公司？” 王兵指着协议上的漏洞，“为什么不写清土地用途？为什么没有违约赔偿条款？没有资质就私下收地，这是违法的！”
墨镜男脸色一变，掏出手机就要拨号：“我这就给县里的领导打电话，让他评评理！” 可电话拨了半天，始终没人接 。此时的张建军，正在县委书记办公室 “汇报工作”，手里拿着一份 “征地问题反映材料”，上面写着 “王兵工作方法简单粗暴，引发村民不满，建议调整征地负责人”。
“孙书记，你看这情况。” 张建军把材料递过去，手指在 “群体事件风险” 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东河村和大堡镇的村民都反映，王兵不听大家意见，强行推进征地，征地补偿款也特别少，失地农民没了营生，那以后怎么办，这不是一刀切嘛。要是再让他负责，恐怕会影响示范区建设，不如让城关镇协助推进，毕竟城关镇也是杨林县的一份子嘛。”
孙大军皱着眉头，把材料放在一边：“张书记，王兵同志刚汇报过，有人在私下收地，我们县委也在核实，我可听说这里面有至诚建设的事。”
张建军脸色一白，赶紧端起茶杯掩饰慌乱：“孙书记，这绝对是误会！我就是跟朋友提过征地的事，没想到他们会私下行动。我这就打电话让他们停手，绝不给示范区添乱。”
可挂了电话，跟孙大军做了保证后，张建军却给墨镜男发了个信息：“黑子，继续收，重点找老党员和村干部带头，出了事我顶着。” 他心里盘算着，只要能囤积足够多的土地，就能逼着政府让步，不仅能让城关镇分走示范区的项目，还能把王兵挤走。
这边的张建军暗地使坏，那边的王兵正忙着安抚村民。墨镜男黑子见联系不上张建军，又被王兵拆穿了协议漏洞，只能收拾东西离开，但签了协议的村民却慌了神。“王书记，俺们签了协议，拿了定金，现在该咋办啊？” 刘建国搓着手，满脸懊悔。
“大家别慌。” 王兵拨通了县司法局的电话，问了法律援助中心的律师开了免提，“这些协议没有法律效力，定金可以退回去。要是对方不退，我们政府会协助维权。另外，政府的征地政策不变，签了正规协议的村民，优先安排就业培训。”
可麻烦还没结束。过了几天，王兵带领工作组再次来到东河村，刚到村部就被几十名村民拦住，有人举着 “拒绝低补偿” 的牌子，有人手里拿着镰刀和锄头。老郑站在最前面，镰刀往地上一插：“王书记，今天不给俺们涨补偿，俺们就不让你们进村！”
“老郑叔，您先把镰刀放下。” 王兵往前迈了一步，鞋底蹭过地上的石子，“补偿标准是省里统一制定的，我没有权力更改。但我可以向县里申请，把东河村列为‘示范区就业试点村’，恒发的生产基地优先招咱们村的人，还能办免费的技能培训班。”
“俺不稀罕培训班！” 老郑红着眼眶，“俺种了一辈子地，除了种地啥也不会，去工厂上班肯定不行。俺就要 5 万每亩，不然俺就守着这地，谁也别想动！”
人群里有人跟着喊：“对！不涨补偿就不签字！”“让王兵给个说法！”
王兵的手机又响了，宋耀文的声音带着焦虑：“王老弟啊，省农投的关总刚才向我打听，征地怎么还没进展。要是 10 月底前完不成，他们可能会把资金先调到其他项目，你那边到底能不能推进？”
“宋哥，再给我一周时间，我一定能找到办法。” 王兵挂了电话，看着眼前激动的村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知道，村民们不是真的想闹事，只是害怕失去土地后没有依靠，而背后的人的煽风点火，让这份恐惧被无限放大。
与此同时，大堡镇的情况更棘手。张建军让墨镜男找人换身份，伪装成 “省农投的工作人员”，在村里散布 “示范区项目要黄，政府要缩减征地范围” 的谣言，不少已经签了协议的村民又开始反悔。王兵在大堡镇召开政策宣讲会，台下坐满了村民，可没人说话，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王主任，有人说项目要黄，补偿款也拿不到，这是真的吗？” 村民甲率先开口，他上个月刚签了协议，现在却满脸焦虑。
“当然是假的！” 王兵把共管账户资金到账银行凭证拿来了，“大家看，省农投、国元投资、恒发集团的 6 亿元资金已经到账，补偿款会在签完协议后 3 天内打到大家的银行卡上，绝对不会拖欠。”
“谁知道这凭证单是不是 p 的？” 郑小军突然出现在门口，他是跟着老郑来的，手里晃着手机，“至诚建设那边的人说了，这项目就是‘面子工程’，等过了年就会停，到时候大家连地都没了。”
就在这时，被王兵请来的宋耀文径直走进会场，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合同，上面盖着德国设备厂商的公章。“乡亲们，我是恒发集团的宋耀文。这是我们购买播种机的合同，总价值 8000 万，下个月就能运到杨林县。要是项目要黄，我们怎么会花这么多钱买设备？”
宋耀文把合同递给村民传阅，有人指着公章小声议论：“这章看着像真的。”“要是真买了设备，那项目应该假不了。”
可郑小军还是不服气：“就算买了设备，谁知道以后能不能赚钱？要是赚不到钱，工厂倒闭了，我们还是没工作。”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 王兵接过话茬，打开投影仪，调出恒发集团的销售数据，“大家看，恒发的黑麦面包在某音上销量排前三，月销售额突破5000多万元。这次示范区生产的绿色玉米，会供应给桃杏、伊兰等大企业，还有狗东、猫猫的线上渠道，根本不愁销路。”
村民们看着屏幕上的销售数据，议论声渐渐小了。可就在这时，刘建国匆匆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王书记，不好了！至诚公司的人又来村里了，说要是反悔，以后村里的水泥路就不修了，还不让我们用镇上的灌溉站！”
王兵心里一沉，他知道这又是背后的人的手段。可看着眼前犹豫的村民，他只能强压下怒火：“大家放心，修路和灌溉站是政府的民生工程，不会因为个人意愿改变。我现在就给镇上打电话，让里保证大家的正常用水。”
打完电话后，这个小风波算是过去了，但是他知道煽风点火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这场仗还有的打，深呼一口气，王兵走出会场，手机收到老刘发来的消息：“东河村有 5 户村民同意签协议了，老郑还是没松口，但他儿子偷偷问我，要是签了协议能不能去恒发的厂子上班。”
王兵嘴角微微上扬，他回复：“告诉老郑的儿子，只要签了协议，优先安排他去技术岗，还能送他去吉春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