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的兴泉村，冬黑麦刚抽新穗，青嫩的麦芒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王兵蹲在田埂上，指尖划过麦叶，心里却没多少闲情 —— 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三次，都是镇政府办公室发来的调研筹备提醒。冬黑麦的销路有了眉目，绿源食品的刘红梅给了明确答复，桃杏食品也留了面谈机会，可比起这些，明天程委员的调研才是真正的 “头等大事”。
“小王书记，村口的防疫岗又按您说的，加了个登记本，来往的外村人都得填清楚事由。” 村主任老周扛着锄头过来，裤脚沾着泥，“还有脱贫户李婶家，我昨天去看了，她家的鸡苗长得挺好，就是棚子有点漏风，我让村里的木工今天过去修。”
王兵点点头，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防疫岗的登记表每天都要汇总，别漏了；李婶家的鸡苗是咱村合作社发的，得盯紧点，等出栏了帮着联系收购商。对了，程委员调研的路线再走一遍，尤其是冬黑麦基地那块，标牌得擦干净，数据要准确，不能出半点错。”
他心里清楚，程委员这次来，不仅是看防疫和脱贫，更是看基层的实干劲儿。兴泉村这些年政策扶持的还是少，要是能在调研中给领导留下好印象，往后争取项目、对接资源都能多些底气 —— 这可不是虚的好处，是能让村民真正受益的实在事。
华国历 2020 年 3 月 31 日，周二的太阳刚爬过山头，兴泉村口就热闹起来。本来村口的老槐树下村委会想把 “欢迎程委员一行调研” 的红色横幅挂着，但是这个行为被镇里给否了，毕竟领导还是比较务实的，不讲排场。
值守的村民都换上了干净的外套，手里的登记本翻得整整齐齐。王兵站在最前面，手里攥着汇报材料，指尖都有点发紧 —— 他能看到车队从远处驶来，为首的乳白色考斯特车窗降下，露出程静委员温和却锐利的目光。
“程委员，欢迎您来兴泉村！” 王兵迎上去，声音洪亮。程委员点点头，目光扫过村口的防疫岗，又落在旁边的宣传栏上 —— 那里贴着村里的防疫流程图，还有脱贫户的增收台账，每一项都写得清清楚楚。
“小同志，不用太拘谨，咱们边走边说。” 程委员六十出头，说话的声音很平和，却带着不容小觑的气场，“先说说你们的防疫，村里有多少外来人口？怎么保障村民的生活物资供应？”
王兵定了定神，把早就背熟的内容化作实在话：“程委员，我们村共 300余户，1019 人，外来人口主要是务工返乡的 12 人，都按要求居家观察了 14 天，每天有村医上门测体温。生活物资是跟村上的超市合作，村民在微信群里下单，超市每天骑三轮车送过来，避免扎堆采购。另外，我们还组织了党员志愿者，帮行动不便的老人代购药品和生活用品，没让一户人断了急需。”
他一边说，一边领着程委员往村里走。路过冬黑麦基地时，连片的青苗顺着田埂铺开，远处几个村民正在地里查看麦苗长势。“这是我们村今年快开春种的冬黑麦，共 631 亩，是农科院新研发并推荐的品种，蛋白质含量比普通小麦高 7 个多百分点。” 王兵指着地里的标牌，上面写着播种时间、施肥种类、负责人姓名，“我们没打化学农药，用的是村里养殖牲畜集中产出的的有机肥，浇水靠兴泉河的活水，现在长势挺好，预计亩产能到 800 斤。”
程委员蹲下身，拔起一株麦苗，仔细看了看根系：“有机肥的用量是怎么算的？有没有检测过土壤肥力？”
“算过！” 王兵赶紧拿出手机，翻开里面的检测报告，“播种前我们取了 12 个土样，送到农科院检测，张教授根据结果定的用量，每亩施 200 斤有机肥，比常规用量多 30 斤，就是为了改良土壤。您看这根系，比普通小麦壮实不少，抗倒伏能力也强。”
一旁的省长赵朗笑着补充：“兴泉村在产业扶贫上做得很扎实，不仅种冬黑麦，还搞了养殖合作社，带动了 23 户脱贫户增收。”
程委员点点头，又去了脱贫户李婶家。李婶正在院子里喂鸡，看到领导来，赶紧擦了擦手：“多亏村里给的鸡苗，这 50 只鸡要是卖了，能赚 3000 多块呢！王书记还帮我联系了镇上的餐馆，说等鸡出栏了直接收。”
程委员拿起鸡棚里的饲料袋，看了看配料表：“这饲料是合作社统一发的？有没有激素？”
“没有没有！” 王兵赶紧解释，“饲料是县畜牧局推荐的，不含激素，我们还定期请兽医来给鸡做检疫，保证肉质安全。”
从李婶家出来，程委员又去了村里的直播室。几个村民正在镜头前展示冬黑麦的麦苗，手机屏幕上不断有网友提问。“这直播是怎么搞起来的？能卖出去多少？” 程委员问。
“是王书记教我们的！” 村民二柱子笑着说，“小王书记带着我们跟某音学拍视频、写文案，我们村成立了传媒公司，请了燕京的专业人士做公司负责人，现在每周直播三次，已经有不少网友预订了村里的农产品，光定金就收了 10多万多块。”
程委员听着，脸上露出笑意：“不错，把互联网跟农业结合起来，是条好路子。基层工作就要这样，既要守住防疫的底线，也要抓牢复工复产的主线，更要想着怎么让老百姓的腰包鼓起来。”
王兵听着这话，心里松了口气 —— 看来村里的工作没白做，程委员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汇报到最后，他没藏着掖着，把复工复产遇到的问题摆了出来：“程委员，现在村里的农产品运输还有点难，往市里送冬黑麦样品，得提前三天报备；还有养殖合作社想扩大规模，可资金有点紧张，贷款申请还没批下来。”
程委员停下脚步，回头对随行的省、市领导说：“这些问题要尽快解决。农产品运输要开通绿色通道，不能让好东西烂在地里；合作社贷款的事，金融部门要简化流程，给农户提供便利。脱贫攻坚到了关键时期，不能让这些小事拖了后腿。”
罗光远赶紧点头：“程委员放心，我们回去就落实，三天内给兴泉村一个答复。”
一天的调研过得很快，夕阳西下时，程委员的车队离开了兴泉村。王兵站在村口，看着车队消失在山路尽头，才发现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焦玉良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王啊，咱这关算是过了！”
王兵却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程委员让省委核实典型案例，接下来庞处他们要留下来细查，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果然，第二天一早，省委政研室农村发展研究处处长庞海波、市委办公室二级调研员张晗、县委办公室主任孟海洋就到了兴泉村。他们没走之前的调研路线，而是直接去了村部，翻起了防疫台账和产业扶贫资料。
“你们这值守记录，3 月 15 号那天，三组的值守人签字有点模糊，是不是补签的？” 庞海波指着台账上的一行字问。
王兵赶紧解释：“那天三组的张叔家里有事，让他儿子替班，签字的时候天黑，没写清楚，后来我们让张叔补签了，还备注了替班原因，在后面一页。”
庞海波翻到后面，看到备注，才点了点头。张晗则拿着冬黑麦的检测报告，逐项核对数据：“蛋白质含量 17.5%，容重 780 克 \/ 升，这些数据都是农科院出具的？有没有复检过？”
“有复检！” 王兵拿出另一份报告，“这是上礼拜刚做的复检报告，数据跟第一次差不多，误差在允许范围内。张教授说，等灌浆期再测一次，品质还能更好。”
孟海洋没说话，而是去了冬黑麦基地，随机拔了几株麦苗，又取了点土壤样本：“这些样本我带回县里检测，要是数据跟报告一致，说明你们的工作确实扎实。”
王兵心里清楚，这些领导是 “火眼金睛”，半点假都掺不得。好在村里的工作都是实打实做的，防疫台账、产业资料、土壤样本，每一项都经得起查。
忙到傍晚，大家才回到太平镇政府。镇政府的灶房里飘着牛肉香，一口大铁锅架在煤炉上，里面的牛肉炖得咕嘟作响，花椒、八角的香气裹着热气往上冒。王忠磊搓着手，迎上来：“庞处、张处、孟主任，忙活一天了，尝尝咱太平镇的特色牛肉火锅，这牛肉是镇上农户养的西门塔尔黄牛，没打激素，纯粮喂养的。”
庞海波洗了手，坐在桌边：“王镇长，你们太平镇的牛肉，是打算自己卖，还是有别的想法？”
王忠磊赶紧给几位领导倒上茶：“实不相瞒，咱镇里有 200多户农户养牛，都是散养，最多的一户养了 15 头，最少的也有 3 头。以前都是贩子上门收，压价压得厉害，一斤牛肉才卖 10 多块，农户赚不了多少。现在我们想把农户拢起来，搞个养殖合作社，统一防疫、统一销售，把价格提上去，让农户多赚点。”
张晗夹了块牛肉，放在嘴里嚼了嚼：“肉质确实不错，比城里超市卖的香。可搞合作社，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防疫、屠宰、运输，这些环节都得有保障。万一出了问题，谁来担责？”
“我们都想好了！” 王忠磊赶紧拿出个笔记本，上面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防疫方面，我们请了县畜牧局的兽医，每月上门给牛做检疫；屠宰找的是县城的国营屠宰场，有资质，能出检疫报告；运输跟镇上的快递点谈好了，他们有冷藏车，往市里送一趟，运费比自己租车上算。就是现在缺个销路，要是能得到领导的支持，帮我们推广推广，咱这牛肉肯定能卖出去。”
王兵也赶紧补充：“庞处、张处，我们还打算给每头牛建档案，谁家的牛、什么时候生的、喂了什么饲料、什么时候检疫的，都记下来，消费者扫码就能看见。农科院的张教授也说了，要是需要，能帮我们做检测报告，证明牛肉没激素，最重要我们也有了肉牛保险，保险能给农民兜底。”
庞海波放下筷子，看着王兵和王忠磊：“你们的想法很好，现在国家鼓励乡村产业发展，尤其是这种生态农产品，很受城里消费者欢迎。但有几点要注意：第一，合作社的章程要规范，农户的权利和义务要写清楚，不能让农户吃亏；第二，品质要守住，一旦发现有农户用激素，必须清出合作社，不能砸了‘太平镇生态牛肉’的牌子；第三，销路要拓宽，除了本地超市、餐馆，还可以跟电商平台合作，搞线上销售。”
张晗点点头：“庞处说得对。你们要是需要，我可以帮你们联系市里的大型超市，他们最近在找本地生态农产品供应商。但前提是，你们的牛肉品质要稳定，供应量要能跟上。”
孟海洋也开口：“县里有个农产品展销会，下个月召开，你们可以报名参加，把牛肉带去参展，说不定能找到经销商。要是资金紧张，县里可以给你们申请参展补贴。”
王忠磊听着，激动得端起酒杯：“谢谢庞处！谢谢张处！谢谢孟主任！有你们的支持，咱这养殖合作社肯定能搞起来！我代表镇上的农户，敬各位领导一杯！”
庞海波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王镇长，不用谢我们，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基层工作不容易，你们能想着农户，帮农户增收，这才是最难得的。以后有什么困难，随时跟我们说，只要符合政策，我们肯定支持。”
火锅还在咕嘟作响，牛肉的香气弥漫在整个灶房里。王兵看着几位领导，又看了看王忠磊，心里满是干劲。他知道，不管是冬黑麦的销路，还是养牛合作社的建设，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只要有领导的支持，有村民的信任，有自己的踏实肯干，兴泉村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太平镇的产业也肯定能发展起来 —— 毕竟，所有的好政策，最终都要落到 “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这个实在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