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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饭店的这场九门聚会,因为孙殿英盗掘东陵的消息而草草收场。

张启山雷厉风行,立刻开始调动人手,安排车辆。整个张府,乃至他麾下的军队,都像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在深夜里无声而高效地运转起来。

“佛爷,去东陵的汽车和物资都备好了,我们最快一个小时后就能出发。”张日山快步走进灯火通明的堂屋,立正报告。

“知道了。”张启山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下去。

堂屋里,气氛有些微妙。

张之维正抱着一只刚烤好的鹿腿,吃得满嘴是油,脸上是即将有架可打的兴奋。

“二师弟,我说你这动作也太慢了。不就是去个破坟头吗?还用得着带那么多人?咱们师兄弟三个过去,不就全解决了?”他含糊不清地说道,觉得张启山有点小题大做。

张启山苦笑着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道:“大师兄,这次不一样。东陵那边现在是块大肥肉,各路军阀都盯着呢。我们这么过去,明面上是去处理邪祟,暗地里,还得防着那些趁火打劫的同行。”

“而且,孙殿英那一个师的兵力虽然溃散了,但肯定还有不少残兵游勇在附近游荡,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我们人少了,光是应付这些俗世的麻烦,就够头疼的了。”

张之维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麻烦?老子最不怕的就是麻烦。谁敢拦路,一巴掌拍死就是了。”

张启山知道自己这位大师兄的脾气,也就不再多劝。他转头看向一旁,正安安静静喝着茶的张玄景。

从刚才听到东陵事变开始,自己这位七师弟就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种极致的冷静,让张启山感到心安的同时,也有些捉摸不透。

“七师弟,你在想什么?”张启山忍不住问道。

张玄景放下茶杯,抬起眼,那双漆黑的眸子,平静地看着自己的二师兄。

“我在想,那个叫孙殿英的人。”

“想他干什么?”张之维啃着鹿腿,好奇地凑了过来,“想怎么炮制他?要我说,这种挖人祖坟的混蛋,就该把他吊在城门楼子上,风干个七七四十九天!”

张玄景摇了摇头,声音平淡:“我只是在分析,他的‘动机’。”

“动机?那还用说?为了钱呗!”张之维不屑地说道,“那老妖婆的墓里,宝贝肯定堆成山了。”

“不全是。”张玄景缓缓说道,“如果只是为了钱,他不必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用炸药炸开地宫,会毁坏很多陪葬品,也会引来各方势力的觊觎。他手下那个所谓的高人,说龙脉已断,煞气已散,更是无稽之谈。”

“那地方的风水大阵,根基是整片燕山山脉。就算大清亡了,龙气衰退,那座大阵的余威,也足以镇压寻常邪祟百年。他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

张玄景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

“他是故意的。”

“他故意要破坏大阵,故意要放出里面的东西。”

张启山和张之维都愣住了。

“故意的?他疯了?放出那些东西,对他有什么好处?”张启山百思不得其解。

张玄景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反问道:“二师兄,你觉得,北平城里那片业力之海,是如何被引动的?”

一句话,让张启山如遭雷击!

他猛地站了起来,眼中充满了震惊!

“你是说……孙殿英盗墓,和引动业力之海的幕后黑手,是同一伙人?!”

“或者说,”张玄景补充道,“孙殿英,只是他们手里的一颗棋子。一颗用来在东陵这个火药桶上,点燃导火索的棋子。”

“东陵大阵一破,被镇压百年的皇陵煞气、尸气、怨气,就会顺着龙脉,倒灌回北平。”

“到时候,这股庞大的阴邪之气,与城中本就翻涌不休的业力之海两相混合……”

张玄景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后果,已经不言而喻。

整个北平城,将会变成一个巨大的人间炼狱!

“我操!”张之维把手里的鹿骨头往桌上重重一拍,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了。“这帮狗娘养的,玩这么大?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张玄景摇了摇头,“但他们的目的,绝不仅仅是北平城这么简单。”

张启山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现在终于明白,师父为什么要派两位师兄下山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妖魔作祟,这是一场,针对整个天下气运的,巨大阴谋!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神色比刚才的张日山还要慌张。

“佛爷!不好了!又……又出事了!”

“说!”张启山冷喝道。

“全……全性!”那亲兵喘着粗气,声音都在发颤,“我们安插在各地的眼线刚刚传来消息,全性掌门无根生,发出了‘全性令’!”

“他召集了散落在全国各地的全性妖人,足有上千之众,正从四面八方,朝着东陵的方向汇聚!”

“什么?!”

这一次,连张之维都坐不住了。

“无根生那个王八蛋也掺和进来了?还带了上千人?”他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杀气,“他想干什么?也想去分一杯羹?”

“不清楚。”那亲兵摇了摇头,“只知道,无根生的口号是……”

“‘东陵龙脉已现,天下气运将变。’‘夺传国玉玺,得天下共主’!”

“传国玉玺?!”张启山和张之维同时惊呼出声。

传闻中,那枚自秦始皇一统六国后,便代代相传的国之重器,在清末的战乱中,便已不知所踪。

有人说它被带进了宫,有人说它流落到了海外。

但更多的一种说法是,它被当成了陪葬品,埋在了清东陵的某一座皇陵之中!

无根生的目标,竟然是它!

“他想当皇帝想疯了吧?”张之维嗤笑一声,满脸的不屑,“就凭他那帮歪瓜裂枣,也想染指国之气运?真是不知死活!”

张启山的脸色,却无比凝重。

“大师兄,不可小觑。无根生此人,虽然行事乖张,亦正亦邪,但其心智和手段,都远非常人能比。他既然敢打传国玉玺的主意,就一定有他的倚仗。”

“更重要的是,上千名全性妖人汇聚在一起,那将是一股何等恐怖的破坏力!他们所到之处,必然是鸡犬不宁,生灵涂炭!”

张启山越想,心越沉。

军阀、邪祟、全性……

各方势力,牛鬼蛇神,全都因为一个东陵,而被搅到了一起。

这潭水,已经浑得不能再浑了。

张玄景从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听着。

孙殿英,业力,幕后黑手,全性,无根生,传国玉玺……

这些复杂的,充满了凡人欲望与阴谋的词汇,在他的脑海里,被一一拆解,分析,然后,串联成一条清晰的因果之线。

他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能理解,这个世界的运转逻辑了。

也越来越能理解,师父口中的“红尘”,到底是什么了。

它就像一张巨大的网。

网上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势力,都在为了自己的欲望而挣扎,而算计。

他们彼此牵扯,彼此影响。

最终,共同织就了这幅,名为“命运”的画卷。

而自己,作为一个跳出画卷的“观察者”,似乎,也正在被这张网,一点一点地,拉扯进去。

“有意思。”

张玄景的嘴角,第一次,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这场‘劫’,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东陵事变,全性搅局。

这两个消息,像两块巨石,投入了北平这潭本就浑浊的深水之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张启山当机立断,连夜再次召集了刚刚才各自散去的九门众人。

地点,还是在新月饭店。

只是这一次,饭桌上的山珍海味,已经没人再有心思去动了。

当张启山将东陵被盗,以及全性上千妖人正奔赴东陵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诉在座的各位当家时。

整个包厢,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之前得知要去夜探紫禁城,他们感到的是震惊和一丝贪婪。

那么现在,他们感到的,就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退意。

“佛……佛爷……”

齐铁嘴那张胖脸上的肉,都在哆嗦。他手里的龟甲和铜钱,被他盘得“哗啦啦”直响,却怎么也不敢再算上一卦。

“您……您这是要带我们去跟孙殿英的军队火拼?还要去跟上千个全性妖人抢东西?”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这……这不是去探墓啊!这他妈的是去送死啊!”

“佛爷,此事,我看还需从长计议啊!”解九爷也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镜片下的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凝重。

“孙殿英部虽然是土匪军,但也是装备精良的正规军,兵力数万。我们九门这点人手,跟他们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更何况,还有全性那帮疯子!上千个异人,那是什么概念?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们给淹死了!”

“佛爷,恕我直言,这趟浑水,我们九门,蹚不起!”

解九爷的话,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之前答应去探紫禁城,那是因为有佛爷和那两位龙虎山的大神兜底。

紫禁城再邪门,那也是个死物。

可现在,要去面对的,是活生生的,荷枪实弹的军队,和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异人疯子!

这性质,完全变了!

“佛爷,不是我们不给您面子。实在是……这买卖,划不来啊!”一个平日里胆子挺大的当家,也忍不住开口了,脸上满是苦涩。

他们是盗墓的,求的是财,不是来打仗的。

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长生”秘密,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有整个家族都搭进去,这笔账,怎么算,怎么亏。

一时间,包厢里,附和之声四起。

“是啊佛爷,三思啊!”

“这事儿风险太大了,我们还是别掺和了。”

“对对对,让他们狗咬狗去吧,我们看热闹就行了。”

刚才还信誓旦旦,要为佛爷效犬马之劳的九门众人,在巨大的危险面前,瞬间就打起了退堂鼓。

这就是九门。

一群被利益和血缘捆绑在一起的乌合之众。

可以共富贵,却很难共患难。

张启山看着他们那一张张写满了退缩的脸,气得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跟这帮人讲家国大义,讲苍生安危,那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他们只认利益,只看风险。

“一帮怂货!”

张之维在一旁看着,早就不耐烦了。他“啪”的一声,把酒杯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

一股霸道的气势,瞬间笼罩了整个包厢。

“你们他妈的叽叽歪歪个什么劲?”

他指着那帮九门当家,破口大骂。

“不就是几万个兵痞,和千把个不入流的妖人吗?有什么好怕的?”

“惹毛了老子,老子一个人,就把他们全给屠了!”

“你们去不去,无所谓!少了你们这帮拖油瓶,我们师兄弟三个,反而更利索!”

张之维这话,说得杀气腾腾。

九门的众人,被他那股气势一压,顿时又吓得不敢说话了。

他们毫不怀疑,眼前这个无法无天的“魔”,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来。

但恐惧,并不能让他们改变主意。

反而,让他们更加坚定了要退出的决心。

开玩笑!

跟这么一个动不动就要屠光几万人的主儿一起行动,谁知道他会不会杀红了眼,顺手把他们也给“清理”了?

太危险了!

这大腿,抱不住!烫脚!

眼看着,刚刚才勉强凝聚起来的联盟,就要分崩离析。

张启山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大师兄的威胁,只会起到反效果。

他需要九门的力量,需要他们那些祖传的,对付地下各种邪门玩意的经验和手段。

光靠他们师兄弟三个,就算能把所有敌人都杀光,可东陵大阵破了,煞气泄漏,那些从古墓里跑出来的东西,要怎么处理?

传国玉玺,又该如何寻找?

他不能没有九门。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能让这帮已经吓破了胆的家伙,回心转意呢?

张启山的目光,在包厢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入定了一般的身影上。

他的七师弟,张玄景。

张启山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一丝挣扎。

他真的,不想再利用自己这位心性单纯,不染尘埃的师弟,去震慑,去恐吓这些凡夫俗子了。

师父让他下山,是让他来感受红尘,体悟人性的。

不是让他来当自己的打手,当自己在这乱世中,争权夺利的工具的。

每一次,看到七师弟那双,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张启山的心里,都会生出一股愧疚。

他觉得自己,正在用这世间最污秽的东西,去玷污一块完美无瑕的璞玉。

可是……

他现在,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张启山咬了咬牙,心中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站起身,走到了张玄景的身边。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跟随着他的动作,聚焦了过去。

张之维也停止了叫骂,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二师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张启山在张玄景身旁站定,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于请求的,沙哑的声音,缓缓开口。

“七师弟……”

“二师兄,我……”

“我需要你的帮助。”

张启山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但这两个字,落在包厢里每个人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一声惊雷。

佛爷!

九门提督张大佛爷!

这个在北平城里,说一不二,杀伐果断的一方枭雄,竟然,用这种近乎于低头的姿态,去请求一个看起来比他还年轻的道士?

而且,那个人,还是他的师弟!

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张之维也愣住了,他看着自己的二师弟,眉头皱得更紧了。

“老二,你搞什么鬼?”他压低了声音,“对付这帮软蛋,用得着去求小七?我一巴掌就能让他们全都老实了!”

在他看来,张启山此举,简直是多此一举,甚至,有点丢了他们龙虎山的脸面。

张启山没有理会大师兄的质问。

他的目光,只是紧紧地,盯着张玄景。

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无奈,有愧疚,有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身为兄长,对弟弟的……依赖。

他知道,自己的大师兄,勇猛无双,霸道绝伦。但他的性子,太直,太冲。很多时候,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而自己的七师弟,虽然看似冷漠,不问世事。

但张启山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副淡漠的外表下,隐藏着何等通天彻地的智慧,和洞悉一切的眼睛。

很多时候,大师兄一顿拳脚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七师弟,或许,只需要一句话。

张玄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平静地,迎上了张启山那复杂的目光。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二师兄眼中的为难。

看到了他作为一个领导者,在责任与现实之间,进退两难的困境。

看到了他作为一个兄长,不想利用自己,却又不得不利用自己的矛盾与痛苦。

这些,都是非常强烈的,“人性”的体现。

张玄景的内心,那台精密无比的“计算机”,正在飞速地运转着。

他在分析,在解析,在试图理解。

师父让他下山,是渡“红尘劫”。

而“红尘”之中,最重要的,便是“人”。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便是这红尘之中,最复杂,也最根本的“道”。

亲情,友情,兄弟之情……

这些,都是他需要“观察”和“体悟”的对象。

他不想介入这些凡俗的纷争。

因为他的“道”,在更高处。

可是,二师兄的请求,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了他那古井无波的心湖。

虽然,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

但那份,源自血脉,源自同门的,最纯粹的,“兄弟”之间的羁绊,却让他无法做到,真正的无动于衷。

他想起了,自己下山前,对师父的承诺。

也想起了,昨天,自己对二师兄说的那句话。

“杀他,我二师兄是否会不高兴。”

反过来说。

让二师兄高兴,让他不再为难,是否,也是自己“渡劫”的一部分?

张玄景的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魔力。

整个包厢里,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那些刚才还想打退堂鼓的九门当家们,一个个都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僵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站起来的,青色的身影。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们知道,这位传说中的“活阎王”,终于,要开口了。

而他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可能,决定他们,乃至他们整个家族的命运。

张玄景没有看他们。

他只是,走到了包厢的中央。

然后,转过身,面对着那扇,被黑背老六砸破的,正呼呼灌着冷风的窗户。

他的目光,望向了窗外,那片被无数灯火,映照得一片昏黄的,北平城的夜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张之维也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师弟,心里嘀咕着:“这小子,又想搞什么名堂?”

就在这时,张玄景缓缓地,抬起了他的右手。

食指,伸出。

对着窗外,那片看似平静的夜空,凌空,轻轻一点。

没有声音。

没有光芒。

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异象。

他就只是,那么简简单单地,点了一下。

仿佛,只是在驱赶一只,不存在的蚊子。

包厢里,一片死寂。

九门的众人,面面相觑,一脸的茫然。

这就……完了?

这位传说中的杀神,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对着空气,指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在施展什么,他们看不懂的,高深法术?

齐铁嘴下意识地,又开始掐指计算,嘴里念念有词。

解九爷也皱起了眉头,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分析出,张玄景此举的深意。

只有二月红,他的瞳孔,在这一刻,猛地收缩!

因为,他看到了一丝,只有他能看到的,极淡的,金色的光。

从张玄景的指尖,一闪而逝。

然后,融入了窗外的夜色之中。

这个景象,和他当年,在长江之上,看到的,何其相似!

虽然,这一次,没有那毁天灭地的雷霆。

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

他要干什么?!

二月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所有人都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

忽然。

“轰隆隆——!!!”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大的轰鸣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北平城!

整个新月饭店,这栋由钢筋水泥浇筑而成的,北平城最坚固的建筑之一,都在这声轰鸣中,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桌子上的酒杯、碗筷,被震得“哗啦啦”乱响,滚落一地!

“地震了?!”

包厢里的众人,发出一声惊呼,一个个都站立不稳,东倒西歪。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紧接着。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他们看到。

窗外,北平城的中心,那片被高高的宫墙,围起来的,紫禁城的方向。

一道粗大无比的,由纯粹的,黑色的“气”,组成的巨大光柱,冲天而起!

那光柱,足有百丈之粗!

直冲云霄!

将那片昏黄的夜空,都染成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无穷无尽的,充满了怨毒、暴戾、疯狂、绝望的“业力”,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从那根黑色光柱之中,疯狂地,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整个北平城,都在这股恐怖的业力之下,瑟瑟发抖!

无数正在熟睡的百姓,被这股不祥的气息惊醒,从噩梦中,尖叫着坐起!

无数的犬吠,猫嚎,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此起彼伏!

仿佛,末日,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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