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宋娇娇想得是能省则省。
可真做起来就发现，别看只是一个小店，真要把小店开好也要点人。
她是这店里的核心。
小荣跟冯姐都没上过学，方辰的文化程度又不高，让他勉强记记账是可以，但要是人多就手忙脚乱。
她现在手头也有些钱了，钱一多心思就活络。
要是能找个记账的，她就能腾手专门做饭，不至于两头转，忙起来哪哪都顾不住。
雇个人三十多块钱，也就一两天的纯利润，但能省不少事。
要是碰上这做席面，需要学做菜的情况，那她就不必整日都关门，只需要上午把菜做好，腾下来的时间都能找奶奶学习。
这么算下来，雇人还能多赚钱。
相处这些日子，方辰跟秀梅嫂子是什么样的人，她看得清楚。
人正直、明事理，把钱交给嫂子打理，她也放心。
方辰想了想道：“我回去问问媳妇。”
“这边的活也不苦，要是秀梅嫂子愿意，也能把孩子抱来看着，就是怕店里人多吵闹。”宋娇娇道，“不过你跟秀梅嫂子都在，能照应着点孩子。要是嫂子愿意，咱们谈谈工钱。辰哥你也知道，这都是小本生意，工资估计一个月顶天四十。”
四十也不少了。
宋娇娇给得条件也好，能带娃。
方辰估摸着媳妇会答应。
说来也惭愧。
他每次拒绝公家饭拒绝地干脆，媳妇虽然支持，可偶尔也会抱怨，娃生得不是时候。好在房子是当初分配下来的，天天带剩饭也能省不少，但养娃实在费钱，俩人现在最怕的就是生病，上次他追人追得腿疾犯了，要不是沈衍礼掏钱，他连药都不会拿，准备硬挺。
他家这个情况别管是谁生病，钱包都得掏干净。
这日子跟吊了根麻绳似的，说不准什么时候断。
秀梅不止一次感慨，早知道当初就多攒两年钱再生娃了，如今带着孩子，工作也不好找。那些好点给带娃的厂子要学历、要人脉，能让自己带娃的工作也少之又少，如今只能盼着，盼着孩子过了三岁送进幼稚园再找活儿做。
方辰心感愧疚。
贫贱夫妻百事哀。
自家媳妇带着孩子还要操心钱，是他没本事。
要说宋娇娇提出来这个想法之前没衡量过他家情况，那肯定不可能。
他紧抿着唇，末了说道：“我回去问问吧，谢谢。”
“说这个干嘛呢，都是自己人。”宋娇娇笑道。
俩人在店里又待了一个小时。
宋娇娇坐得腿都累了，路上有些老食客路过还稀奇的进来问，怎么这时候还没关门，是不是准备加餐。
这片谁不知道便宜饭店吃饭还得靠抢，就跟那店名说的一样，荤素搭配、量大管饱，而且菜样几乎不重复，也没个吃腻的时候，偶尔还上点新奇的小甜点，稍微慢点就送没了。
神仙管这叫饥饿营销。
实际单纯是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就当宋娇娇看着外面的落日渐红，屋里没了太阳，也暗了下来。她总算歇了心思，这刚起身就瞧见门外开来了一辆说不好是银还是蓝的小汽车，造型很怪异，依稀可见里面包着的牛皮。
顾修远看着屋里连个灯都没亮，有些诧异地推开门，瞧见宋娇娇正在叠桌布，那今天见到的壮汉大马金刀坐在屋里，跟门神似的。
“这不是饭点吗？店里怎么没客人？”
中午来的时候人还挺多。
宋娇娇一抬头看见人，愣了下说道：“我们就开一中午，只做午饭。”
这回换顾修远愣了下。
开饭店哪有这么个开法？
不过这不是他要管的事情，宋娇娇开了灯，屋里瞬间亮堂起来，顾修远把胳膊肘下面夹着的皮包打开，拿出来一个牛皮纸袋，掏出来里面一份合同，以及他今天中午拿走的菜谱：“席面定下来吧，但老爷子准备再加一桌，一共十桌，菜单给你看一下。”
“一桌手工费八百，老爷子那桌一千。拢共八千二百，合同这上面都写着了。”
顾修远从包里掏出来一张绿色的存单道：“定金三千，尾款等席面做完当天结账。”
“宴会地点就在白楼，宴席当天会有人给你打下手，食材方面我们负责。”
他的手指在合同最后一行敲了敲：“我给不了你八天试宴的时间，最多五天。要是试宴不合格，后面的席就不用你操心了。定金也不需要退。”
“要是没问题——”
他把胸前别着的钢笔拿下来，说道：“你就在底下签个字，合同一式两份，这样咱们双方都有保障。”
宋娇娇都有点懵了。
原本五百块钱一桌，她都觉得太贵了，这又不是给他们做金子吃。
金子都没这么贵！
结果顾修远还多加了钱。
【卧槽？这顾家得多有钱，出手就是万元户啊？这是一个时代的通用货币吗？】
【我去搜了一下顾修远开的这个车，那是去年刚出产的丰田皇冠，售价高达60万！】
【津巴布韦？】
【天杀的，我跟你们这群有钱人拼了！】
宋娇娇再度瞄了一眼门外的车，连里面坐着的司机都是西装革履。
顾修远见她愣神，有些诧异，皱眉道：“怎么？是觉得条件不合适？”
“不是。”
宋娇娇摇着头，拿捏着那张纸，指尖都在发抖。
她握着那支钢笔，凝神把上面的文字看了一遍，跟顾修远说得差不多，最后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是这样吧？”
顾修远抬腕看了一眼表，回头瞥了一眼，把合同重新装进牛皮纸袋里说道：“那我们五天后见，别忘了时间。”
这三千块钱，就被他轻飘飘地扔下，没再过问一句。
其实宋娇娇对有钱人一直都没什么实感。
哪怕神仙告诉她。
周泓亦那辆车价值二十万。
但她都没什么感觉。
只是看看而已，都不如握在手里的块二八毛有吸引力。
可这次，她望着外面那辆闪闪发光的汽车，低头看了看那薄薄的纸页跟存单，以及被人圈出来的菜单。
她好像看到了一道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