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淮跟沈衍礼之间的气氛还是有些古怪。
酒过三巡。
傅淮在浙省确实不错，有沈老爷子跟之前的几位上司推荐，在那边也确实风生水起，现在已经是上尉军衔，连长。应该不会再上战场，因为现在在建交，主要发展经济，要迎来一个和平年代。
听到不会再打仗，宋父连道几声好，高兴的喝了几杯。
他暂时还没有成家的想法，因为营地里面的事情还有很多，什么都在变，他得适应。
沈衍礼闷不声的喝酒，他也是真能喝，一杯接一杯，看起来也没事，宋娇娇叼着筷子，用胳膊肘戳了戳他：“要吃鱼，给我挑刺。”
沈衍礼放了酒，夹起来一块红烧鱼放自己碗里，见他还能挑，宋娇娇也放心了，问道：“哥，浙省比帝都咋样。”
“怎么说呢，不太一样吧。浙省那边，一个月一个样儿，那边都在建小楼了，十几层那种。”
“啊？那不得建到天上去。”宋娇娇想象不出来十几层的高楼。
傅淮笑得眯起来眼睛：“等到时候娇娇跟爸妈来浙省玩，我带你好好看看。”
说罢，他笑容收敛看着旁边的沈衍礼道：“你也来。”
沈衍礼手一顿，嗤笑了一声。
惯会装模作样。
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的。
宋娇娇多半时间都在听着她哥说话，毕竟明天一走，啥时候见到也说不准。她哥说那边的兵也不好训，老兵、新兵经常起冲突，压不住就敢翻天，愁人得很。又说那边有很多外国人，在那边建工厂，他们也不一直待在军营里，有时候会去执勤。
那边水多，周边还有小岛，坐着船去。
跟这边吃的不一样，那边多吃大米，很少有面食。
宋母一听，就要明天起来抻面条，傅淮也没拦，点名道：“想吃宽面。”
“行。”
菜也是。
过去吃不惯，渔民多，海鲜就多。他们有时候还会开船去捕鱼，给军队创收，他有点晕船，之前都没坐过两次，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宋娇娇听得可馋了，什么八爪鱼、大螃蟹，还有手臂那么长的虾，宋母也是听得满脸稀奇，这不是跟龙王抢吃的吗。
沈衍礼脑子里冒出来一句话，热闹都是别人的，他什么都没有。
傅淮一回来，家里人都围着他团团转。
跑到帝都，都甩不掉这个人。
当然，想归想，沈衍礼忽然道：“走之前拍张照片吧。”
众人一愣。
沈衍礼把挑好的鱼放宋娇娇面前道：“省得走了之后，爸妈跟娇娇总想。”
宋娇娇连忙道：“对对对，要拍要拍。我们去城门楼那边拍，好看着嘞。上次我跟衍礼就在那边拍的相片，人家照相技术可好了，都是彩色的。”
宋娇娇说什么都行。
傅淮点头道：“行，那就去城门楼拍，我晚上火车票，来得及。到时候照片洗出来，你给我邮过来。”
“嗯嗯。”
沈衍礼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
宋娇娇听他翻了两次身，爬起来支着下巴问道：“是不是头疼？”
本来他是不头疼。
就是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媳妇这么一说，他立马顺杆子往上爬：“嗯，疼。”
“干嘛喝那么多酒，不难受才怪。”
她抓着枕头放床沿，坐起来说道：“你枕我腿上，我给你按按。”
“那还是别了，你快躺下，别冻感冒。”
沈衍礼拉着她的手要往被子里塞，宋娇娇扯着自己小袄过来，穿在秋衣上面，拍了拍腿道：“现在就不怕冷了。”
沈衍礼借着夜色看着她那双眼睛，跟星星似的，闪闪亮亮。
他把脑袋凑过去，宋娇娇的手就压在他的额角，动作轻缓：“这样行不行呀。”
“嗯，娇娇真好。”
沈衍礼喉结滚动着，慢慢闭上眼睛。
他在爷爷葬礼上没哭，就看着乌泱泱哭得人，他忽然就哭不出来，总有种浑浑噩噩的不切实际，又不得不接受现实。今晚上看着宋家围着傅淮问个不停，那种关切，那种其乐融融，他就很难过。
也说不好为什么难过。
他清楚这很不应该的，因为这一切本就是傅淮的，是他该有的，而不是他沈衍礼。
所以他更难过了。
他讨厌傅淮。
“老公。”
“嗯？”沈衍礼应了一声。
宋娇娇问道：“是不是难受呀。”
“嗯。”
或许他俩说的不是一个东西，但确实是难受，也许不该喝那些酒，这样他也不至于控制不好情绪，脑袋闷闷的，还让媳妇给发现了。
“没关系，你跟我说说吧，有时候说说就好了，别总闷着。”宋娇娇的手一下没一下地摁着，沈衍礼唇瓣动了动说道：“我爷爷在的时候，我总嫌他烦。”
“爷爷不在了，倒是怪想的。”
他挑着说道。
宋娇娇沉吟一声：“那明天我们可以去找爷爷说说话，他能听到。”
沈衍礼侧过脸，眼泪顺着掉在被子上，沉寂无声。宋娇娇碰到了湿润，伸手抱在沈衍礼的背上，轻轻拍道：“我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我都记不清楚了，我有印象的时候就是一捧黄土，上面还有又黄又青的草。”
“我爹娘带我去坟头上，总也要把那些草拔干净，一边拔一边絮叨，现在日子过得好了，也不打仗，以后不用再跑了。”
“他们虽然躺在里面，但是有人记得。你总想想，有时候就觉得，他们好像还在呢。等什么时候没人记得，他们就真的不见了。就像我爷爷的爷爷，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们葬在了哪里。”
宋娇娇的声音很轻缓，说着：“爷爷挺好的，也没被折腾。临走前也只是睡了个觉。你就当他太累了，睡着了。要睡一个很长很长的觉，等我们老了，也要睡一个很长很长的觉的时候，我们就能再见面了。”
【妈呀，本来没太大感觉，被娇娇说的心里好难过】
【人生不就是这样，生老病死，谁也逃不了】
【娇娇真的太温柔了，用这种说辞】
【爱上娇娇情有可原（比心）】
“如果世界上真有鬼就好了。”沈衍礼忽然道。
宋娇娇怔了下，沈衍礼握住她的手，说道：“那我们下辈子也一定会在一起吧。”
“你啊。”
她笑着戳了戳他的脑袋：“这辈子我都还没过够，谁跟你想下辈子的事情。你要敢对我不好，这辈子你都没戏。”
沈衍礼睁开眼睛，捉住她的手，撑起身说道：“不准说这种话。”
“对你好是应该的，但不应该是谁对你好，你就喜欢谁。”
他目光沉沉看着她，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说道：“娇娇，你只能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