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礼没由来就恨起了傅淮。
因为傅淮去战场了。
捞军功嘛。
为了点军功,非要搏一次。
未必能活,也没空写信。
所以沈衍礼就更恨了。
他想不明白傅淮为什么一定要出人头地,他明明拥有那么多东西,却一点都不珍惜。
沈衍礼又跟人打架。
在新盖起来的农贸市场抓了个小偷。
他太恨小偷了。
也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打开那个盒子。
他举起一块烂砖,砸了小偷的手。一群人吓得站原地一动不敢动,没人敢上来拦。
沈首长勃然大怒,意识到沈衍礼已经无可救药、目无王法了。
他疯了。
于是一狠心,将他扔进了下乡知青的名单,让他好好看看那些可怜巴巴的老百姓一天到晚都是过得什么日子。
沈衍礼没所谓。
直到看见公布知青下乡去所名单里的宋家村。
……
“想什么呢老沈,这么出神。”郑国问道,把手里拎着的两份饭盒放在柜子上,而后坐在宋娇娇那张床上,叉着腿,双手撑在膝盖上:“哎——”
沈衍礼眉头一皱:“你往哪坐呢,坐这边。”
郑国哽了下。
不是。
这坐哪儿不一样啊?
沈衍礼自从被开瓢之后,脑袋好像真的有点不好使。
郑国摆了摆手,坐到沈衍礼床边的一侧,扭着身,神神秘秘地问道:“敲你闷砖那个人,抓着了!”
“我猜你肯定想不到是谁。”
沈衍礼烦得很。
就这点破事。
他好不容易脑子里才有了点拼凑起来的记忆,被郑国这么一打断,他眉头皱起来就没放下过。
卫生所早上水房的热水难打得很。
就那么一个炉子。
这边住院的早就知道,所以他们一早就去接。后面的人就只能等水再热了。
病房门是开着的,郑国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你还能记得那时候咱们在农贸市场抓得那个小偷不?这人真牛逼,你当初砸了人家三根手指头,他就记到现在!公安局抓找到的时候,他都缩到山里了,要不是一个砍柴火的发现,他早跑脱了。”
“他有病吧?”
“可不就是吗。我昨天没去看,太困了,都被你俩折腾好几天了。是何在陪着你爸跟你妈去的公安局,何在跟我说,那男的自从没了手指头,就被地头蛇丢出来了。没手指就当不了小偷,又缺了手指没打工的地方肯要。天天过得饥一顿饱一顿,老大年纪连个老婆也娶不到。那看你现在过得好,那能不恨你吗。”
郑国道:“幸好那天你是没带着宋娇娇出门,这要是带出去,宋娇娇挨两板砖估计都得死那边了。”
沈衍礼一愣,当下训斥道:“你有病吧。说的什么东西,不会说话你就别说了。什么破假设。”
郑国忙着拍着自己的嘴,讪笑道:“对不住、对不住,你还不知道我,说话不过脑子的。不是我说,这事儿真给我整的有点怕。我来的时候一路都在想,就咱们之前干得那些事情,得结多少仇?”
郑国摸了摸脑袋:“我也得多注意点,万一哪天跟你一样被敲了闷砖那不坏事儿了。”
沈衍礼正准备说什么,目光一瞥,瞧见宋娇娇杵在那边,眼神无波无澜,心里没由得一慌,清了清嗓子。
“咋了,要喝水啊?”
郑国伸手准备去捞床头柜上的茶缸,嘴里喋喋不休道:“要我说,也就是这两年你没在,威名不显,这群人都快忘了你沈衍礼是什么样儿的人了,要是搁之前——”
郑国一回头,看见沈衍礼缩着脑袋,一副耗子见了猫的样子。
“之前怎么了?”
宋娇娇的声音从背后一出现,郑国浑身一激灵。
原本还吊儿郎当的表情一僵,跟沈衍礼对视一眼,咽了口唾沫。
宋娇娇端着盆咣当一声扔地面上,问道:“怎么不说了?”
郑国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
也不明白为什么沈衍礼会害怕。
宋娇娇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扫视着,见两人面面相觑,互相使着眼色。她甩着手臂上的毛巾扔进水里去,刚要伸手,沈衍礼就道:“你别碰,烫着怎么办。”
宋娇娇不搭理他,拎起来那条毛巾就拧,手都红了。
沈衍礼拽着郑国的衣服,催促道:“去啊,愣着干嘛呢。”
郑国瞪大了眼睛。
你丫怕烫着老婆,就不怕烫着我是吧?
他咬了咬牙。
这一抬头,见宋娇娇拿着毛巾正意义不明地看着他,郑国登时间就想起来小时候带崔尚清出去玩,崔尚清他妈在旁边指桑骂槐,明里暗里说他们几个带坏她家儿子的场景了。
郑国犹豫了两秒。
本能站起身,做了个违背兄弟的举动。
“我想起来我爸叫我有点事,我得先回家一趟。饭我给你俩送到了,这个空饭盒,我就拿回去了。”
沈衍礼一愣。
郑国摸着鼻子,抓了抓脑袋,留给沈衍礼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你妈——”
沈衍礼气得发笑,张嘴就要骂,话都没说完,被宋娇娇杏眸剜了一眼。
郑国跟着打了个摆子,说道:“那弟媳,我、我就先走了。”
【好兄弟!】
【果真家里突然有点事儿吗,小国】
【我还是喜欢你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你别说,娇娇每次发脾气真挺吓人的,隔着文字跟屏幕我都替沈衍礼捏了把汗】
【这沈老狗之前纯纯就是个混蛋啊!报应!害得我们娇娇被抽血、担惊受怕好几天,做梦都哭】
【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好笑的事情,小沈没结婚前被傅淮压着揍,结了婚后宋娇娇压着管,他算是栽这家人手里了】
【傅淮要是知道宋娇娇最后得被沈衍礼撬墙角,估计会后悔之前揍得轻了】
【哈哈哈哈哈哈】
沈衍礼想。
完了。
到底为什么完了,他也不知道。
宋娇娇把毛巾贴在他脸上,沈衍礼嘴比脑子快:“对不起,我错了。”
宋娇娇笑了。
沈衍礼晃神,看她唇角弯弯,跟淌着蜜一样,杏眼也跟着弯,对着他轻声细语道:“说什么呢,老公,我怎么听不懂啊?”
这次是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