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娇娇说不出来谁对谁错。
死者为大。
沈衍礼也没听过这样安慰人的话，宋娇娇哭得泪眼涟涟，一双手往他脖子里勾，抱着紧紧的，声音打着哽：“我爹年纪大了，我娘身体不好。那么多苞米，我掰不完。”
“掰不完就没有工分，吃不起饭。”
沈衍礼用手指给她抹着眼泪，一改刚刚的麻木，眸光柔情万分。
宋娇娇哪里会过得那么惨。
她是宋家村里出了名的娇娇女，哪怕是去了外村旁人都得给她几分薄面。
更别提还有个去浙省当军官的哥哥。
她只是喜欢沈衍礼。
她需要沈衍礼。
所以觉得人生不能离开沈衍礼。
“行了，不哭了。”
沈衍礼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老公这不是好好的？只要有你在，我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我家娇娇，还得等着我收苞米呢。”
宋娇娇点着头，补充道：“收完了苞米还得种冬小麦，冬小麦种完还得春种，春种还要秋收。你得一直在。”
日子不就是这样。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秋收冬藏等着来年打春。
种完麦子种瓜豆，瓜豆种完种苞米。
村里人就惦记这点东西。
【沈衍礼得陪宋娇娇岁岁年年啊】
【一开始我还以为娇娇真把咱们沈哥当无情种地机了】
【哈哈哈哈哈我的妈，你真是油盐不进】
【heart软软的】
【话说回来，娇娇还会死吗？这要是死了，别说沈衍礼了，我也会疯的】
【补药啊补药啊我是来看甜甜恋爱的，不是来看刀的！】
【信女愿用十斤赘肉，跟书神大人换宋娇娇一世无忧，阿门】
【如果宋娇娇跟沈衍礼能一直这样的话，让我开豪车、住别墅我也愿意啊！】
【宝宝你怎么既要又要的】
【连吃带拿一点亏也不想吃】
【同求】
……
宋娇娇决定去买一根猪尾巴。
这件事情翻来覆去的想。
想着沈衍礼跟她说，话梅排骨是他哥喜欢吃的。
而那天在餐桌上，沈衍礼一筷子都没动。
沈母还很意外：“你怎么不吃？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很爱吃吗。”
沈衍礼沉默了下，“现在不喜欢了。”
就着清炒丝瓜跟西红柿鸡蛋，吃了两大碗饭。
沈父皱眉：“惯的。”
才不是。
宋娇娇都不敢想，沈衍礼这些年在帝都过得是什么日子。
所以她辗转反侧。
“想什么呢？”
沈衍礼半梦半醒，揽着人问道。
宋娇娇转过身，缩在他怀里：“你明儿能不能带我去趟肉铺。”
“行。”
沈衍礼不问，宋娇娇高兴了，揽住他的腰蹭了蹭。沈衍礼浑身一激灵，摁住她的身体往上提：“别扭。睡觉。”
今天一早被沈父骂荒唐。
他是无关紧要，可不想着骂名让宋娇娇一并担着。
反正要回去了。
素两天也没什么。
宋娇娇感受到腿侧抵着的东西，脸上一红，心虚的看向天上打趣的神仙，往沈衍礼怀里一钻，眼不见心不烦。
沈首长一早就催着办理离院。
主要是昨天孙媳妇在医院里哭得跟什么似的，沈衍礼那小子把人带着一走就再也没回来，他心里是真真切切没什么底。
在医院里昨儿反思了一宿，左右觉得他做的是不太对。
但哪里不对劲，他也想不明白。
毕竟宋娇娇真是说着说着就哭了，他能有什么招。
可是别的不说，她这么一折腾，沈首长忽地意识到，也许不是沈衍礼有问题，是沈春明有问题。再细想想，自从衍怀死了后，这一大家子就天天见沈衍礼闯的祸越来越大，起先还打还骂，后来干脆不管了，久而久之，就连他对这个孙子都不是很了解。
人家小夫妻感情好，这是好事。
他在旁边添闲言碎语，那这不对。
沈春明拿着出院条收拾东西，说道：“爸，您着急出院干嘛？多住两天。这年纪大了，得好好休养，不能跟之前一样做什么都风风火火了。”
“衍礼好不容易回来，你干嘛打他？”
沈首长忽的问道。
沈春明一愣，沈首长就绷着脸说道：“孩子都这么大了，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你这当着孙媳妇的面给衍礼一巴掌，你让你儿媳妇怎么想。”
沈衍礼是不会告状。
宋娇娇会啊！
不仅会告状，这一哭，算是给沈首长那点对孙儿的亲情给哭回来了。
沈春明皱眉道：“您老还病着呢，他是一点不长心，小白眼狼没感情。还有心情胡闹。”
“怎么胡闹，又打架了？”沈首长问道。
沈春明抿着唇不说话，斟酌片刻，说得文雅了点：“那早上都快八九点，还没起。碰见他的时候，连个上衣都不穿，这像什么话。”
这下沈首长一琢磨听懂了，一时间气结：“你……”
“你说你干得什么事儿？！”沈首长一拍大腿，心脏抽抽。
这也太荒唐了！
他就是高血压，又不是死了，还得让儿孙学古人守孝三年。
他都巴不得现在就抱重孙子，沈春明可倒好，调头就是一巴掌。
难怪宋娇娇抱不平呢，这孩子也没做错什么啊。
“我知道衍怀这事儿你心里过不去，但是人死了，活着的人你得向前看。现在儿子、儿媳日子过得和和美美，你硬是过去做那个坏人干嘛？”
连带着他也被扣顶帽子。
沈春明打包的手顿住，随后又闷头继续收拾。
他很难过得去。
沈衍礼过得越好，他就越难受。
因为当时拒绝交出机密文件，放弃沈衍怀，是他拍板决定的。
尸体也是他去收的。
沈衍怀是他第一个儿子，他在衍怀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是把他当最优秀的政客培养的，为他铺路，教他念书。
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沈衍怀身上，又被逼着放弃。
所以，他很难不去设想——
如果当时沈衍怀没有追出去会怎么样？如果沈衍礼没有离家出走会怎么样？如果被抓的人是沈衍礼、死的人是他会怎么样？
沈衍怀决然不会像沈衍礼这般没出息，还惹那么多的麻烦。
军区大院“别人家的孩子”也不会是何在，而是沈衍怀。
“走吧。”沈春明道。
沈首长哆嗦着指了指他，叹了口气。
犟种。
沈衍礼就是学的他爸，父子两个简直不像父子，更像是有血海深仇的仇人。
“我还是那句，孩子大了。以后收敛点。有什么话，最起码不能当着娇娇的面讲。”沈首长提醒道。
沈春明依然皱眉。
他不喜欢宋娇娇，看起来太弱气了，撑不起来一点东西。
更何况，她这个身份也有污点。
只要她在一天，他就会想到儿子抢了别人的老婆这种荒唐事。
“听着没有？”
虽然不知道他爸为什么突然重视宋娇娇，沈春明却道：“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