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说富裕也没多富裕。
顶多就是比平常人家好过，家里还有个当兵的傅淮打钱接济。
这一下，不说全掏出来，一半肯定有了。
“妈，你这是干嘛。”
沈衍礼推着，只要信。他还把兜里宋娇娇给他装的也掏出来，就留了个路上用的，重新装饼干盒里。
“您二位就甭折腾，有这个心就够了。钱我肯定是不要，您快收着回去。”
宋娇娇看见他这样又急：“你这是干嘛。”
她抱着饼干盒：“那生病住院可花钱，万一没钱了，到时候护士、大夫，理都不理。”
她接过宋母手里的票子也装进盒子，抱着铁盒不撒手。
“我们家有钱。我爹妈都是正式干部，我爷爷还是大官，他能没钱吗？你快听话，把钱给咱妈，把盒子装起来。”
沈衍礼看宋家的一个比一个执拗，说都不听话。
他叹道：“我爷爷生病去卫生所住院不花钱。”
“为啥？”
宋母跟宋娇娇同步。
“你也不看他是谁。”
当然，这话是编的。
不然他今天不拿钱出不了这个门，他打开饼干盒把钱塞进宋母手里，推着她离开：“行了，都快省省吧。”
“有这些钱，买点吃的、喝的，穿的。照顾好自个身体，比啥都强。”
他送宋母，顺路跟俩人说了要带娇娇去帝都的事情。
宋父不是很乐意：“她没出过那么远的门。”
不是不相信沈衍礼，是孩子太单纯，怕被骗。
听说外面还有拐子，专门骗小姑娘、小孩，卖到远处去。
“我想带娇娇见见我爷爷、爸妈，放心，等爷爷那边没事，我再把娇娇送回来。”
宋父、宋母，低眉顺眼的，片刻宋父道：“把人看紧点，要是我闺女出了什么岔子，我非得告到帝都去，算不了你。”
给钱的时候半点没犹豫。
到了自家闺女身上，宋父、宋母就不行。
“安心的，我家就在第一军区大院，沈春明是我爸，张红梅是我妈。我爷爷沈天晴，你尽管打听。”
宋娇娇见他半天不回来，踏进门槛道：“咱们走吧。”
宋父这还能说啥。
看宋娇娇拎着俩挎包，都收拾好了。
她收拾的忙，但吃得、喝得、穿的，都准备齐全，沈衍礼说不让，但她还是把钱偷摸都装上了。
正如她所想，这本来就是给沈衍礼攒的。
她自个根本没几个钱，这基本都是沈衍礼的工资。
“我找黑蛋家，用拖拉机送送你们，到镇子上坐客车，今天夜里就能到省城。”
宋父从炕头下来，嘱咐着说道：“你这么大都没出过远门，你可紧着点。别人给东西别吃、别要，别人喊你别应，离那些个不三不四的远点，跟好你老公，别丢了，机灵点。”
“等到了帝都，给爹拍个电报回来，知道你跟小沈到地方、人没事，爹妈也就安心了。”
沈衍礼把那两个包挎自己身上，宋娇娇眼里噙着泪花，嚅嗫道：“爹，我省得。”
他们宋家村在周围算是个富村，追踪上去都又是一个族里的，才都肯掏钱买拖拉机，这是村子集体用的东西。
一般情况下不用，除非就是要去交公粮，或者村里面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用一下。
忒费油。
司机是个年轻人叫黑蛋。
当初派几个人去学怎么开拖拉机，数他开得好。
得了令，黑蛋把拖拉机摇响，股股黑烟往外冒。
沈衍礼先爬上去，又拽着宋娇娇一并上去，怕弄脏她衣服，本是要往怀里抱得，宋娇娇却不肯。
她俩在村里腻歪可以，出门在外那不行。
指定要被说闲话。
拖拉机很是颠簸，路过水坝的时候，沈衍礼不管不顾握住她的手，手心里全是汗。
越过这道坎就行。
宋娇娇以为他害怕，凑他身边说道：“爷爷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
“你别担心。”
沈衍礼望着她，她伸手摸了摸他冒汗的额头：“没事，我陪着你呢。”
男人为什么非得娶媳妇。
沈衍礼感觉就是为了这个。
他乱的时候有人管着，他慌得时候有人陪着。
宋娇娇不怕吗？
沈衍礼觉得她怕。
他知道她媳妇胆小，敢孤零零跟上他去帝都，她肯定怕。
拖拉机跑得快。柴油的味道还很呛人。
他执着地凑近把人裹在怀里，蹭着她的头顶，嗓音缠倦：“嗯，谢谢娇娇。”
沈衍礼特别庆幸当年撬了傅淮墙角。
他就没后悔过一次娶宋娇娇这个决定。
唯独嫉妒。
嫉妒傅淮能陪着娇娇从小到大。
沈衍礼怀里抱着媳妇，原本浮躁、不安的心逐渐静了下来，到了镇子后，他让黑蛋先去了趟学校，跟校长请了假。
大巴车上去省城的人也不少。
多大岁数的都有。
车里弥漫着一股子臭脚丫的味道，很难闻。
沈衍礼跟媳妇买了票，坐一起。
见她紧张地攥紧他的衣角。
她还没坐过这种车呢，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子了。
现在，她要跟老公去帝都。
“待会到了省城，我给你买罐头吃。”
沈衍礼悄悄握住她的手，揉捏着，发现她手心里都是汗。
“我不吃。”宋娇娇摇头道。
一个罐头得七毛钱。
现在得用钱。
她得省。
“火车得坐大半天，里面什么都不好吃，给你饿瘦了，爸妈该心疼，说我没照顾好你了。”
宋娇娇拍拍他的包说道：“我装了饼子。”
三个。
省省肯定够吃。
油水那么大，顶饱。
这还是神仙赐的法子，还好吃。
沈衍礼很难说此刻的心情是什么了。
他咋能有这么招人心疼的媳妇呢？
想想他之前在帝都那些混蛋生活，什么罐头、牛乳，他看都不想看一眼，到了乡下碰上宋娇娇，她吃个罐头都得分好几份，糖水都得冲点水。
就是心疼。
心疼完了，就觉得那时候他可真不是个东西。
难怪他爷爷、爸妈，总说他是个败家子，资本主义分子。
对宋娇娇好点，再好点。
沈衍礼每次瞧见这样，他就想把全天下的东西都捧娇娇眼前，立马就明白了为什么古代君王能干出来烽火戏诸侯、挖七窍玲珑心的事儿。
大巴车启动的时候，宋娇娇也跟着颤了颤。
沈衍礼搂着拍她的腰：“没事啊，不怕。”
“我没怕。”
宋娇娇小声道：“我就是没坐过，紧张。”
“等去了帝都，我开军车带你好好玩。”
“你少来。”
宋娇娇戳着他的腰窝：“爷爷都病了，你咋还有心思想这些。”
这不说，还以为她才是他爷爷的亲孙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