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着急忙慌从地里赶回来。
这俩孩子！
老人来了也不说提前拍个电报回来，她们也好收拾收拾准备准备。
沈衍礼他爷爷，那可是首长啊！
等她这一进门更是两眼一黑。
这老头一看就知道是个金贵人物，身上的中山装板板正正的，扶着拐杖，这时候就坐在板凳上，孤零零在高台，娇娇不知道去哪里了，沈衍礼也没影，屋门没让进去，旁边连口水也没有。
两人四目相对。
沈首长连忙撑着拐杖要起身，就看那打扮的干脆利落的短发妇女蹦起来，连忙跳上台阶：“哎呀，这、这，您咋来了呢。”
“这俩孩子也真是，一声没吭，我跟她爹正在地里收棒子，还是大牛跟我们说，家里来亲人了。她爹还得收拾收拾，待会才能回来，我扶您进屋里坐坐、喝口水吧。”
沈首长摆摆手：“甭客气。我在屋里待不住，娇娇给我倒了，我不渴。就想看看这小院，坐坐，心里舒服。”
“乡下比城里舒坦。”他乐呵呵的。
宋娇娇撩开门帘喊了一声：“娘。”
宋母脸霎时间黑了，当着老爷子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着头，讪讪道：“嗨，这乡下也没什么好的，您不嫌弃就行。”
“娇娇，你去给爷爷端碗水来，加点蜂蜜。你爹前些日子刚掏了点。”
沈首长连忙道：“哎，甭折腾用不着。那蜂蜜我也吃不得，省着吧，不用太在意我。我这就是想来看看，出来走走，这打扰到你们生活，那我是万死不能辞。”
宋母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沈衍礼拎着一兜子东西出来：“妈，我和娇娇给家里买了点东西，你收着吧。”
“哎呀，家里啥都有，买啥啊这是……”
宋母说了一半，看向首长，脸色很是为难。
之前她跟沈衍礼都相处惯了。
平时关起房门都当自家孩子说。
如今正主都在眼前，她话音戛然而止。
沈衍礼把沉甸甸的东西塞进宋母手中：“妈，没乱花钱。我跟娇娇这不是心疼你跟爸吗，出去瞧见点好的就想带回来，钱不是问题，我有钱。”
沈首长盯着跟在沈家截然相反的沈衍礼。
这还是他那个不会说人话的孙子吗？
“你快去放起来吧，里面有吃、有穿的，别撒了，到时候都浪费。”
宋母就听不得“浪费”这两个字，纠结半天，说道：“娇娇，你好好陪着爷爷，那个，老爷子，我先去放点东西，待会咱们再聊。这俩孩子，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她话里是这么说的，但明眼人都知道乐呵着呢。
哪能不乐呵。
孩子出门在外还惦记家里。
沈首长跟沈衍礼对视了一眼，彼此相对无言，直到宋娇娇从家里搬了张小桌子出来，紧巴巴又去倒了杯水，眼看着娘俩都这么折腾，沈衍礼揪了揪裤腿，蹲在沈首长旁边，冷嘲热讽道：“开心了？”
“说好了不添麻烦，结果让人这么伺候你。”
沈首长之前听到孙子这么说，顶多就是气。
如今见他在宋母面前一口一个妈，一口一个心疼的喊，心里已经不是气那么简单了，就跟打翻了调料罐子。
“你是不是特别恨沈家？”
沈首长心思复杂地问道。
这话给沈衍礼问得一怔，脑袋隐隐作痛，直到宋娇娇端着一个盘子过来，里面放了好几种糖，五彩斑斓的。
都是沈衍礼之前给她买的，她吃了一点，大部分都攒起来了，连沈衍礼也不知道。
因为他要是知道，就会觉得是给她买的太少。
可是糖这种东西。
那也不能天天吃呀。
这下沈首长一来，她把窝都端了。
沈衍礼愣愣看着宋娇娇，后者垂着眼睛不敢往这边看。
“吃吧，你孙媳妇把她自个都舍不得吃的东西给你端出来了。”沈衍礼确定以及肯定，他不会给宋娇娇一次性拿这么多糖。
除非是特别稀罕，买了这次未必会碰上第二次的。
不是怕花钱。他是怕她吃糖没够，到时候牙疼。
谁料，宋娇娇都攒着。
而且现在都端出来了。
那边，宋母探出来个脑袋，原本他给宋家买的糕点也被端了出来。
“小沈买的，您要是饿了，就先垫垫。我现在就去烧火做饭，待会她爹回来，让他去镇上再挑俩菜。”
沈首长长叹一口气：“哎呀，看来我这趟就不该来了。”
“咋？”宋母愣怔。
“这不是纯粹耽误事儿吗，我来了没别的意思，就是一直听小沈说这边好，就想着过来瞧瞧，你们这东张罗西张罗的，再这么下去，我可不敢在你们家待着了。什么都不用折腾，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
“话也不能这么说。”
宋母道：“您老是长辈，我们这些小辈张罗这些，都是应该的。”
“我来这边可不是来当长辈的，咱是亲家，衍礼娶了娇娇。咱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也别说两家人的话，我这趟来就是来家里看看，别嫌弃我这几天叨扰了就行。”
宋母诚惶诚恐，沈衍礼道：“妈，您也别忙活了。这边有我陪着就行，我爸那边是不是还没收拾好，缺人？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咱们早点收拾早点回来。”
宋母是有一堆的话想问，但左右问不出口。
就比如老爷子这趟来是要做什么？
沈衍礼的脑袋怎么回事。
她末了，找了个好借口：“小沈你歇着吧。地里那点东西，明天收拾也行。你们这跑一天也累了，好好休息休息。我去地里摘点豆角去，老爷子您先歇着，地里的豆角都是新鲜的，好吃。娇娇，有点眼力见，缺啥等着你爹回来，让他买。照顾好爷爷。”
她这走得看似匆忙。
其实多半去找宋父商量去了。
这事儿，她拿捏不准。
沈衍礼扯了两个板凳，一个给宋娇娇，一个自己坐在他身边，剥了个糖扔进嘴里，含了半晌，说道：“你来都来了，现在赶你也不好赶了。”
沈老爷子一听，瞪大了眼睛。
沈衍礼语不惊人死不休。
“如果村里人问起来家里是干什么，别扯你的虎皮。就说我妈在帝都供销社里帮着做点小生意。”
当初宋家就是被他这么忽悠的。
哦，还有一句爹在部队里面干文职。
当过首长的爷爷是一点没提过。
沈老爷讶然：“你就是这么跟村里人说的？”
他还以为沈衍礼借着家里的名头在乡下欺男霸女呢。
沈衍礼抬眼道：“不然呢？”
“跟村里人说，我爷爷之前是首长，让全村都供着我。呵，我是来种地的，不是来当祖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