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省城的时候都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沈首长拄着拐杖从车上下来。
之前坐车是累。
现在是心累。
如今这情况,今晚肯定是去不了宋家村了。
车站附近就有旅馆。
环境也就那样,进去一股子潮湿的味道,里面就摆放了一张桌子跟一个开水壶,以及一张简陋的大床。
“等明儿一早我就去联系人,你在旅馆待着,把门插好。我没回来之前,谁喊都别开门。”
沈衍礼环视一周。
没办法省城也就这条件。
他很是嫌弃地翻了翻蓝白条纹的被子,说道:“就别脱衣服了,脏。”
他把外套脱下来,内衬垫在枕头上,拍了拍。
“将就将就,睡吧。”
……
沈衍礼天不亮就给宋娇娇喊醒。
要出门。
房间得反锁,让她机灵点。
这种地方人迹混杂,还有不少外地的,话说了一半,他立马改了口风,给宋娇娇拉起来,抚了抚她的衣服道:“你跟我一起去。”
把老婆自己留在这地方,他实在是放心不下。
虽然有些情况不是经常发生,可也不等于零。
宋娇娇睡得迷迷糊糊,被他套了个外套裹身上,牵着就出了门,走廊里的风一吹,她一激灵醒过来:“爷爷怎么办。”
“管他呢,没人会丧心病狂去觊觎一个老头吧,再说,我爷爷那是正经杀过人的,别看年纪大了。要是真碰上小偷小摸,不定谁倒霉。”
值钱的东西沈衍礼都带身上了。
他把开门的钥匙系在宋娇娇手腕上,出门,街面空空荡荡,唯独车站那块依稀还有不少零零散散的人,或躺,或坐,或像游魂一样游荡着。
“咱去哪儿?”
宋娇娇问道。
沈衍礼指了指远处的岗亭,哪怕是凌晨,在车站附近站岗的军人也依旧站得笔直,身后还带着黑黢黢的钢枪。
沈衍礼带着宋娇娇过去,站直了行了个礼。
“同志你好,这是我的身份证明。”
沈衍礼从兜里掏出来一张纸,递过去,带头的军官不明所以,仍旧接过看了一眼,瞧见是帝都来的,家里住在第一军区大院,面色严肃,回了个礼,随后伸出手道:“沈同志你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你听说过沈天晴吗?中部战区第一军卸任首长。”
沈衍礼把身份证件揣兜里,问道。
沈天晴这名字普通。
戴上这头衔就不普通。
他话音落下,那名小队军官的表情更添肃然。
“那是我爷爷。他现在在那边的火车站旅馆休息,老人年纪大了。我想跟你们领导申请,派人把他护送回帝都。同志,你能帮我打个报告吗?”
【哈哈哈哈哈哈,老爷子一觉睡醒回帝都了】
【有事儿沈衍礼是真上】
【其实还挺想看沈老爷子去宋家村的剧情来着】
【还是别去了,沈家都是麻烦,老爷子过去不知道又要闹什么事情,让小情侣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沈首长开门看见一队驻地军,半点没觉得意外。
“沈首长,您好。这里是中部战区驻北城军。我是王虎,现任北城军副团长,见过沈首长!”
沈首长听着这些话,又生气又好笑。
随后跟众人回了个军礼,双手交握道:“我已经退任了,如今就是个糟老头子。你们这兴师动众的,是要做什么?”
“护送您回帝都。”
王虎道。
沈首长没忍住乐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子呢?”
“沈同志已经带着他爱人返乡了,您往返帝都的票买好了吗?”
沈衍礼不知道跟这些人胡编乱造了点什么。
就没人问问他是不是真准备回帝都。
他叹了口气,很是抱歉道:“实在对不住,麻烦各位来这一趟了。我来这边,目的不是返城,是要去宋家村嘞。”
“你们既然来了,还请允许我借我这张老脸,跟你们上级申请辆军车,带我去宋家村吧。实在麻烦各位了。”
沈衍礼早就带宋娇娇跑了。
确定对接上人后,还专门让人过一小时再去找沈老爷子。
宋娇娇心事重重。
沈衍礼看得出来。
他偷摸捏了捏宋娇娇的指骨,见她看过来小声问道:“在担心爷爷?”
“嗯。”
毕竟他们走的时候,只有沈老爷子自己待在旅馆里。
要是真出点岔子怎么办?
“你放心吧,就他那个身份,只要跟军部对接上,有的人是操心他的安全问题。比跟着咱俩都安全。”
老爷子当年是真立下了赫赫战功,并且知进退。
“咱们刚走,肯定有人到他门前站岗,把旅馆严防死守。放心吧。我这也是为了他好,爷爷刚住院出来,跑这么远不是纯粹找折腾?这边医疗条件又不好,真出点岔子,他我行我素是高兴了,到时候害得无辜人背锅。”
宋娇娇彻底不纠结了。
公交车只能到镇子。
镇子去村里,运气好能碰上顺路的驴车、牛车、拖拉机,运气不好,就得靠两条腿走回去。
大概是最近都在收苞米。
他俩就属于运气不好的。
别说村里人了,镇子上都没多少人。
“累不累?”
沈衍礼把大半的行李都背身上了,宋娇娇背着的就一点轻飘飘的衣服。
她摇摇头,看沈衍礼脑门上都冒汗了,问道:“咱们休息休息吧。”
“都到这边了,马上就回家了。没必要着急。”宋娇娇道。
沈衍礼知道她是心疼人。
眼下正是中午。
明明都到深秋了,那太阳还是毒,晒一会就冒汗。
“也行。”
沈衍礼道。
他找了个阴凉地方,背靠着一块大石头,把东西卸下。脱了外面的外套,捆在腰上,宋娇娇摘了个刺草的叶子,轻轻给他扇着风。
风也没那么大。
沈衍礼瞧见她这个样子,就感觉浑身爽利,想把人搂怀里。
他们回家没跟宋父、宋母说,就怕中间出现意外,没能准时到,惹得人担心。
“帝都好玩吗?”沈衍礼问道。
这话他一直没敢问。
宋娇娇点点头,又摇摇头:“还行吧,很漂亮,但也就是漂亮。那边没有地种。”
她把包里包严实的风雨兰掏出来。
草都蔫了。
“这还能种活吗?”宋娇娇问道,“早知道这样,就该让人家在盆里好好养着。”
“虽然带着个兰字,但它没兰花那么娇气。好养,回去我就给你栽上,浇点水,明天叶子就立起来了。”
不远处,传来车子碾过石子的声音,沈衍礼细细一听,脸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