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饭熟了。
红豆也熟了。
神仙都怕她累着,不给她菜谱抄了,在天上议论。
【沈衍礼到底干嘛去了?】
【不会是支开咱们娇娇干什么坏事了吧】
宋娇娇没管神仙说什么,过去揭开锅,垫着袖子把米饭端出来。滚烫的热气烫的她手腕子疼,赶紧捏住两个耳朵,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没那么疼。
她挑着筷子打开笼屉,里面的红豆熬得黏黏糊糊,直冒泡泡。
闻着就很香甜。
就是瞧着不太好看,煮的时间太长。
她拿筷子戳了戳。
真熟了,都要成粥了。
沈衍礼还没回来。
宋娇娇刚准备抬起来锅,先把红豆带下来,免得糊锅。却听他家门口站岗的一个同志着急忙慌进门道:“小嫂子,出事儿了!”
【!!!!】
【怕了,我是真怕了】
【不要啊不要出事啊!】
【咋了咋了咋了,到底咋了】
宋娇娇手一抖,赶忙把锅放在地上,听小同志道:“沈哥在路上遭歹人袭击,脑袋被人开瓢了。郑国哥看见人,过来通风报信,现在带着沈哥正往医院赶呢。”
【???不是,这都是什么啊?】
【沈衍礼不是说去找郑国吗?怎么还被人脑袋开瓢了?】
【卧槽,那年代医学手段可没多好,不会娇娇活着,沈衍礼就得死吧?】
【???】
【狗系统!你敢!】
【别吓唬娇娇你们,八字都没一撇呢,你们是随便揣测,给娇娇都吓惨了】
宋娇娇确实冷汗一下就冒起来了,脸色煞白,感觉脑袋跟着晕晕乎乎,二楼听着动静的郑妈连忙下了楼梯,跟着慌乱:“啥?你说啥?”
……
郑国蹲在卫生所手术室外的角落里,烟都拿不稳。
他浑身都是血。
全是沈衍礼的。
脸色也被吓得惨白。
他去买了半个猪蹄,想着今天没什么事情,准备再去买瓶酒放家里,等着朋友们来家里喝。
这一回来,就瞧见街道那边熙熙攘攘人们不知道围着干嘛。
闲着也是闲着。
他凑过去定睛一看,人都快傻了。
沈衍礼自己倒在血泊里,不知道是死是活,有人七嘴八舌说得送医院,但是去医院到时候就得垫钱,折腾半天只围着,也没人敢扶。
有人还绘声绘色的说着。
什么老远看见一个穿蓝白条纹海军服的男人,照着脑门就是砸,要不是他大声喊了几句,这脑浆都得砸出来。
多大仇多大怨。
被抢了岗位、抢了媳妇也不能下这么狠的手啊。
郑国赶忙挤进去,猪蹄、白酒都不要了,翻着沈衍礼过来,摸摸身体还没凉,脉也还跳着,就是看着进气没有出气多了。他连忙招呼人背到背上,咬着牙跑回军区大院,借车。抓紧时间来医院。
一进门就被上了担架床,进了手术室。
那大夫各个严肃的不行说怕病人缺血过多,让他赶紧找人,以便于要血的时候能及时输血。
这得做手术,做大手术。
郑国不能走。
以免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医生连个人都找不见。他赶紧吩咐司机,把沈家的都喊过来,还有大院里那帮兄弟。
郑国哆哆嗦嗦看着医院那小橙牌。
他是真不敢想要是沈衍礼出了岔子该怎么办。
他俩在军区大院里面算是玩得最好的。小时候他爸妈就不常回家,沈衍礼总也动不动就跟他睡一起,尤其是打雷下雨的时候。他生病发高烧,沈衍礼跑上跑下的买药、降温,做的米饭都是夹生的,给他逗得直乐。
所以眼见着沈衍礼躺地上,郑国脑袋全白完了。
没过多久。
就听着楼道里传来几声哭。
宋娇娇说不好是什么心情,被身后的人一撞,忽然回过神,田楠跃过她一溜烟哭着滑过去,声泪俱下:“怎么回事儿啊郑国?衍礼在军区大院附近怎么还能让人开了瓢?他不是去找你了吗,你呢?”
“夫人。”
宋娇娇被警卫员扶了一把,这才发现她身子是软得。
郑国捻灭了烟头,说道:“我不知道。我过去的时候,人就已经倒了。”
“那你知道啥啊你知道。”
郑国抿着唇,眉头皱成了川字。
他不知道沈衍礼突然要找他。
要是知道的话,他就不去买那个猪蹄、买那瓶酒了。
田楠厮打着郑国发疯。
她是咒了沈衍礼死,但没想让人真死去啊!
俩人面前投下来一道阴影,郑国顺势抬头往上看,又有些心虚的别开眼,不敢跟宋娇娇直视。
宋娇娇眼圈是红的,但是没哭。
田楠瞧见她,不乐意了:“宋娇娇,你男人都不知道是死是活了,你连滴泪都没掉?亏得衍礼对你那么好,真是丧良心。”
【你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
【真正的悲伤是哭不出来的】
【这女的死不死啊?她有病吧?】
宋娇娇心头一刺。
她转眸落在田楠身上,语气没多少起伏:“你倒是哭了,可有用吗?”
宋娇娇一早就知道哭是没用的。
有一年连夜大雨,原本快该收的庄稼被水泡了个稀碎,一群人都在地前哭,埋怨老天爷不公道。
有什么公道不公道的。
雨都已经下了。
麦子都已经泡了。
她爹招呼人连夜抢收麦子,能保下来多少保多少,好歹是点粮食。
那年真不好。粮食都有股子霉味。村里一整年也看不见几个笑脸。野菜被挖的都快绝了根,树皮也被扒了磨成粉。听说隔壁村里还有老人饿死的、肚子老大个,偏偏瘦的跟柴火一样。年轻人饿跑拖家带口要去城里闯闯。时不时有人想起来那场罕见的大雨,就会幽怨的哭几句,难啊、惨啊。
有用吗。
其实没有用。
宋娇娇她爹在家里都开始抽树叶子了,光闻味道就知道苦得很。
琢磨了很久。
一个人往乡里、镇上,城里,去求粮、买粮,也未必非得是粮,只要是能吃的、饿不死就行。
“天塌了,我不能塌。这大家里,总得有个主心骨吧。”
就连宋母这种爱哭、爱闹的,也没掉眼泪。
她爹是村长,她娘也得跟着处理村里的琐事。
她俩慌了。
别人就慌了。
“大夫咋说的呀。”宋娇娇问道。
郑国哽了下:“得缝针。”
“危险不?”宋娇娇又道。
田楠冷笑:“你说呢?在你脑袋上缝几针,你说危不危险?”
宋娇娇敛着睫毛,从兜里开始掏钱。
她把宋母的、沈衍礼的,还有她的全拿出来了,零零碎碎抓了一把。
就怕钱不够,到时候大夫不给治。
“不知道够不够。要是不够,也治。我去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