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珂今天下午六点终审，法院那边的传票昨晚就送到看守所了。你也知道，他上次在庭审上一口咬定所有事都是自己干的，连律师递话都不接，那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他现在已经不想活了。”
他往巷口瞥了眼，确认没有可疑的人影晃过，才继续往下说：“昨晚奥托跟我汇报，我们从烟花厂带回来的苏曼丈夫已经松口，承认是克林顿给了他一笔钱，让他保管那批截你们的炸弹；林茂那边也查出来，克林顿许诺他烟火大会之后，让他顶替他的上司。嘱咐他来人调查时伪造高级权限档案，但是他想不到我们上次去查档案的时候用的是非正规渠道。”
说到这儿，秦言真的指节无意识地攥紧，指腹蹭过掌心的薄茧：“人证、供词都有了，甚至能串起克林顿一半的犯罪链，但这些不够。北都是什么地方？反正不是我们的地盘，没有能钉死他的铁证，别说让他坐牢，恐怕刚把人控制起来，就会有人用‘证据不足’把他保出去。”
谭筱熙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上巷尾斑驳的砖墙，墙面上剥落的灰皮蹭得她后背发痒。她抬手绕着发尾转了两圈，阳光透过巷口的梧桐叶落在她脸上，明明灭灭的光斑里，她忽然勾起唇角：“你倒是沉得住气了。”
秦言真无奈地笑了笑，指尖按了按眉心：“吃了几次亏，总不能一直不长记性。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陈珂，我有预感，他虽然不知道帮他的人是谁，但他一定也知道一些事情，我的预感一向很准。”
“陈珂啊……”谭筱熙拖长了语调，眼神飘向巷口来往的行人，像是在回忆什么。
她忽然收回目光，看向秦言真，语气笃定：“城本郊墓园，从这里往西北走三个路口，再拐进一条窄巷就是。他妻子的墓在墓园最里面的银杏树下，墓碑上刻着‘霜霜’两个字，还是他自己写的。陈珂这人，看着狠戾，其实心里最记挂的就是他妻子。他这次计划失败，临死前，肯定想最后去看看他妻子。”
秦言真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在漆黑的隧道里看到了光。他往前凑了两步，脸上的窘迫和严肃一扫而空，立马换上讨好的笑，声音都比刚才软了几分：“还是你厉害！这招找得也太准了，也就你能把陈珂的心思摸得这么透。换做奥托他们，估计还在想怎么逼供，根本想不到从他妻子这边入手。”
他越说越兴奋，越夸越离谱。谭筱熙被他夸得耳根微微发烫，却故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抬手推开他凑过来的身子：“少跟我来这套，油嘴滑舌的样子……”
秦言真也不恼，反而笑得更欢：“我说的都是实话！等这事儿成了，我请你吃饭，北都的那家‘溪亭日暮’他们家的糖醋排骨和松鼠鳜鱼做得一绝，我上次去吃，排队排了快两个小时才吃上。到时候我提前订座，保证让你吃个够。”
“谁要吃你的糖醋排骨。”谭筱熙嘴硬道，眼神却不自觉地软了些，只是很快又想起什么，语气突然冷了下来，她往前一步，指尖戳了戳秦言真的胸口：“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先说正事。我昨晚被扣在你们那儿的那批炸弹，什么时候还我？还用我迷晕你的那个方法，迷晕我。你倒是净学一些不好的。”
秦言真脸上的笑顿了顿，随即收起玩笑的神色，坦然地迎上她的目光：“那批‘烟花’，我暂时没打算还你。”
“你说什么？”谭筱熙的眉头瞬间皱紧，语气里满是惊讶，甚至带了点怒意，“秦言真，你别太过分！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扣着不还？”
“我拿它们当诱饵。”秦言真连忙解释，生怕她真的生气，“你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我们端了克林顿在烟花厂的窝点，还抓了苏曼丈夫和林茂，他的人现在肯定急红了眼。那批炸弹里掺了特殊的追踪剂，是技术组特意调配的，只要有人动它们，我们就能立马锁定位置。我们的人查过了，目前白天还没有什么动静。”
他往巷深处走了两步，确保声音不会被路过的人听到：“我猜，他晚上肯定会派人来劫，毕竟我们端了他的窝，他不可能不做点什么的。我正好借这批炸弹，引他的人主动现身，到时候人赃并获，看他还有什么话说。当然，如果真这样，那些最好的，不过这很理想化。所以我还得去找陈珂做两手准备。”
谭筱熙沉默了，她靠在墙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面上的灰皮，脑子里快速盘算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眼神里的怒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认真：“你就不怕他不上钩？或者他派人来劫货的时候，带的人太多，你们应付不过来？”
“怕就不做了。”秦言真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坚定，“我们两个绝对不会应付不过来的，我非常相信。”
谭筱熙又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需要我帮你吗？要是人手不够，我可以调给你。”
秦言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主动提出帮忙。他随即摇了摇头，语气认真起来：“不用，你帮我护好一个人就行。”
“保护人？”谭筱熙挑眉，“谁？”
“诸子辰，他在市中心的第一医院住院。”秦言真解释道，“他是我的兄弟，前几天因为意外受了伤，现在还在医院养伤。你只要保证诸子辰在医院里的安全，别让克林顿的人靠近他，就行。”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确保没有可疑的人在医院附近晃悠就行。要是发现什么情况，第一时间联系我。”
谭筱熙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行，我知道了。不过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别赖我。”
“放心，出了事我自己担着。”秦言真笑了笑，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指针已经指向八点半，“时间不早了，我得去看守所一趟，争取在终审前见到陈珂，跟他谈条件。”
他说完，冲谭筱熙摆了摆手：“我先走了，后续有情况我再联系你。对了，别忘了我请你吃私房菜的事！”
话音未落，秦言真已经转身往巷口跑。他的脚步很快，黑色的风衣在晨光里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眨眼间就消失在巷口的人群里。
谭筱熙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巷口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她才回过神来，抬手摸了摸发尾，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她转身往巷尾走，脚步比刚才轻快了些，嘴里还小声嘀咕着：“糖醋排骨……希望别太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