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RV最深层的机密档案中,一份新更新的文件被标注为最高权限。
文件内容简短却足以引发震动:第四适格者身份确认——铃原东二。
这个评估结果基于他近期体检中展现出的、远超常人的潜在同步率阈值,以及其精神波动的某种特殊稳定性。
通知被严格保密,仅有碇源堂、冬月、赤木律子等极少数人知晓。
东二自己,是在一次“特殊体检复查”后,被赤木律子单独留下,用一种近乎告知而非商量的冰冷语气得知的。
他拿着那份重如千钧的确认书,走出NERV总部时,大脑一片空白。
适格者?
像真嗣、明日香、绫波丽那样……驾驶EVA?
和那些恐怖的使徒战斗?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躺在医院里的妹妹——如果自己也上了战场,受了伤,甚至……那妹妹怎么办?父母怎么办?
一种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压倒了他。他选择了沉默,将这份秘密死死埋在心里,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他最亲近的剑介,甚至……真嗣。
他像鸵鸟一样,希望这只是个错误,希望NERV永远不要用上他这个“备选”。
然而,第二天上午,正当他在课堂上心神不宁时,那个熟悉的广播呼叫再次响起:“二年A班,铃原东二同学,请立刻到教务室报到。”
东二的心猛地一沉,手中的笔差点掉在地上。在同学们或好奇或了然的目光中,他僵硬地站起身,走向门口。
傍晚放学时,东二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教室,脸色有些苍白。班长洞木光正在分发补充讲义,看到东二,便走了过来。
“铃原同学,你回来了。那个……绫波同学今天又没来,这是今天的讲义和作业,能麻烦你帮忙送到她家一下吗?地址我写在这里了。”
洞木光将一叠讲义和一个纸条递给东二。若是平时,东二大概会爽快答应,或者拉上剑介一起。
但此刻,他心烦意乱,加上对那个冷冰冰的绫波丽有种本能的疏远感,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啊?我一个人去啊?不太好吧……她家感觉怪阴森的……”
洞木光眨了眨眼,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小声说:“如果……如果你觉得不方便的话……我、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东二完全没注意到班长那点微妙的心思,他此刻只想找个伴,找个能分散他注意力的人。
他眼睛一亮,扭头就看到正在默默收拾书包的碇真嗣,立刻大声喊道:“喂!真嗣!一起去吧!给绫波送讲义!”
真嗣愣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看东二,点了点头:“好。”
洞木光看着东二毫不犹豫地拉走了真嗣,轻轻叹了口气,把讲义塞到东二手里:“那……就拜托你们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
去往绫波丽住处的路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东二一反常态地有些沉默,不像平时那样咋咋呼呼。
走了一段,他才突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喂,真嗣……我妹妹,她恢复得还不错。”
“嗯,那很好。”
真嗣轻声回应。
“医生说,再做一次康复训练,也许就能出院了。”
东二继续说着,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真嗣倾诉,“那丫头,老是吵着要来看我,真是烦死了。”
真嗣默默地听着。
他能感觉到东二话语里蕴含的深厚感情,那是一种他几乎从未体验过的、来自家庭的羁绊。他想起自己的父亲。
“有家人……关心……真好。”
他由衷地说,声音很轻,却带着真实的羡慕。
东二愣了一下,侧头看了看真嗣低垂的侧脸,想起他的家庭情况,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用力捶了一下真嗣的手臂,力道不轻,但带着一种男孩子特有的安慰方式:“笨蛋!我们不是你的朋友吗!还有我们呢。”
真嗣被捶得呲牙咧嘴,但心里却莫名地暖了一下。他揉了揉手臂,低声说:“……谢谢。”
两人按照地址找到了那栋陈旧的公寓楼。站在绫波丽的家门口,东二又犹豫了:“喂,我们这样直接进去……会不会不太礼貌?她好像不太喜欢别人进她家吧?”
真嗣想起上次送Id卡的经历,摇了摇头:“没关系,只是把讲义放进去就好,放信箱她也不看,绫波丽,我们进来了。”
他打开了门。
房间依旧和真嗣上次来时一样,空旷、整洁到近乎冰冷,缺乏任何生活气息,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和散落在地上的几本教材。
“哇……这地方……也太……”
东二环顾四周,把“没人气”三个字咽了回去,改口道,“……太乱了吧!”他试图用夸张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真嗣没说什么,他默默地将散落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拍了拍灰尘,整齐地叠放在小桌子上。然后又将讲义端端正正地放在书堆旁边。
东二看着真嗣熟练而自然的动作,靠在门框上,忽然感慨地说:“喂,真嗣,你这家伙……真的变了很多啊。”
真嗣动作一顿,不解地看向东二。
“以前的你,总是低着头,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消失掉。”
东二抓了抓头发,“现在嘛……虽然还是不太爱说话,但感觉……嗯……踏实了不少?好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真嗣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种变化从何而来,或许是一次次战斗的洗礼,或许是光带来的影响,或许是……身边这些虽然吵闹却真实存在的人们。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人回头,看到绫波丽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她身上似乎还带着外面夜晚的凉气。
她的目光扫过被收拾整齐的书本和桌上的讲义,最后落在真嗣身上,用她那特有的、平淡无波的声线说:“谢谢。”
真嗣有些局促地摇了摇头。
东二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班长让我们送讲义过来!那个……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他拉着真嗣,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的房间。
走在回去的路上,夜色渐浓,东二心中的烦闷似乎因为这个小插曲和真嗣的陪伴消散了一些。
他揽住真嗣的肩膀,恢复了往日的大大咧咧:“走!真嗣!我请你喝饮料!算是谢谢你陪我跑这一趟!”
真嗣看着东二重新变得开朗的侧脸,轻轻“嗯”了一声。他并不知道东二心中深藏的秘密,只是觉得,能和朋友这样走在夜晚的路上,感觉……并不坏。
而东二看着身旁安静的真嗣,那份关于第四适格者的沉重秘密,似乎也暂时被这份平凡的友情温暖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