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轨号”的储藏室飘着股奇异的甜香。阿影蹲在箱堆里翻找绝缘胶带时,指尖戳到个硬纸筒,筒盖“噗”地弹出,滚出卷半透明的薄片——阳光透过薄片照在地上,映出片细碎的星轨图案,像谁把银河剪碎了贴在纸上。林野凑过来时,鼻尖差点撞上薄片:“这是……新的邮票?”
薄片边缘卷着圈银线,背面的胶层还带着黏性,摸起来像星麦酒发酵后的稠感。阿影把薄片贴在通讯器的显示屏上,星图的光透过薄片,突然在舱壁上投出完整的星轨投影,投影尽头的星云形状,与宇宙信箱核心的红色云团分毫不差。星轨日志自动翻开,新页上的素描画着台老式印刷机,滚筒上沾着星尘,印出的邮票上都嵌着细小的星晶,像会眨眼的星子。
“老日志说,星尘邮票能让信‘自己找路’。”林野的指尖划过投影里的星云,“你看这邮票的纹路,和咱们从宇宙信箱带回来的信封边纹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那枚老船长的星叶草,叶片上的星晶与薄片上的星轨投影重叠时,整卷薄片突然发出淡金色的光,像被注入了能量。
印刷机藏在储藏室最深处,被半箱星麦酒瓶挡住,机身锈迹斑斑,却在触到星尘邮票的瞬间“咔嗒”作响。阿影用螺丝刀撬开卡住的滚筒,发现里面还卡着张未完成的邮票,图案是艘破旧的飞船正在修补星轨,船身上的“追光号”字样已经模糊,右下角却清晰地印着个小小的“越”字——和凌越螺丝刀上的刻痕如出一辙。
“原来凌越也来过这儿。”林野把卡着的邮票小心翼翼地取出来,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字:“星尘混着星麦粉能当油墨,这是阿影教我的,她说‘甜的颜料能让信走得更远’。”
储藏室的星麦粉袋还敞着口,阿影舀出半瓢倒进生锈的油墨槽,又混了把从宇宙信箱带回来的红色星尘。粉与尘在槽里慢慢融合,发出细碎的“滋滋”声,像在低声交谈。林野蘸着混合油墨往邮票薄片上涂,笔尖划过的地方,星轨图案突然活了过来,在纸上缓缓流转,仿佛真的在宇宙中延伸。
“第一封寄给谁?”他举着涂好的邮票问,阿影正从星轨日志里抽出张照片——是在星轨驿站阁楼拍的,墙上的空白处刚贴上“双轨号”的合影,父亲与林野爷爷的照片在旁边笑得温和。她把照片塞进信封,在收信人处写下“追光号老船长与星轨驿站的小机器人”,然后贴上刚印好的邮票,星晶在邮票角落闪了闪,像盖了个隐形邮戳。
投进驾驶舱的迷你邮筒时,信封突然变得轻飘飘的,顺着通风管道滑向未知的方向。阿影趴在管道口听,能听见轻微的“呼呼”声,像有看不见的风在推着信封飞行。林野突然指着舷窗,刚才投出的信封正贴着玻璃飘过,外面裹着层薄薄的星尘,像穿了件透明的外套,朝着宇宙信箱的方向飞去。
“真的能自己找路!”他兴奋地又印了张邮票,这次的图案是星轨驿站的风铃,“我要寄给织女星系的凌越,告诉他星麦酒还剩三瓶,等他来喝。”阿影帮他把信封封口时,发现他偷偷在里面塞了片星叶草,叶片上用星晶粉画了个笑脸:“老日志说,凌越以前总偷藏星叶草泡茶,说能想起小时候的味道。”
印刷机转得越来越快,星尘邮票在两人手中堆成小小的山。阿影印了张寄给“所有守护星轨的人”,邮票图案是两半拼合的星晶;林野印了张寄给矿坑的奶奶,邮票上画着她最爱的星麦花,旁边还歪歪扭扭写着“今年的星麦收成好”。当最后一张邮票印完,油墨槽里的星尘突然泛起涟漪,浮现出段模糊的影像:
老船长正坐在印刷机前,手里举着张刚印好的邮票,图案是“追光号”穿越碎星带。他身边站着个年轻的凌越,正往油墨里撒星麦粉,鼻尖沾着粉却浑然不觉:“爷爷,这邮票真的能飞到任何地方吗?”老船长笑着把邮票贴在信封上,信封上的收信人是“未来的孩子”:“只要心里记着地址,星尘会带着它找到路的。”
影像消散时,印刷机突然“咔嗒”一声停了,滚筒上的星尘慢慢凝成行字:“当最后一张邮票飞向星空,印刷机就该休息了——它要把位置让给新的故事。”
阿影把最后一张邮票贴在星轨日志的封面上,图案是“双轨号”航行在星轨上,船尾拖着串发光的信封。林野突然指着窗外,无数星尘邮票正从“双轨号”周围升起,像群透明的蝴蝶,朝着宇宙的各个方向飞去,有的飞向猎户座的甜节点,有的朝着矿坑的方向飘,最亮的那枚飞向了织女星系,邮票上的星麦酒瓶闪着微光。
“我们也该走了。”阿影合上星轨日志,封面上的邮票突然发出淡金色的光,与锁骨处的星纹遥相呼应。林野把空了的星麦粉袋折成小船的形状,放进储藏室的角落:“老日志说,星尘邮票会留下‘回信的路标’,等我们走到下一段星轨,就能收到它们的消息了。”
飞船驶离这片星域时,阿影回头望了眼储藏室。老式印刷机静静地立在箱堆旁,滚筒上还沾着点星麦粉,像在微笑告别。舷窗外,最后一枚星尘邮票掠过飞船,邮票上的“双轨号”图案突然活了过来,船帆上写着行小字:“下一站,所有未寄出的牵挂。”
林野突然指着仪表盘,导航系统的光标旁多了个小小的邮票图标,下面标着“回信已出发”。阿影摸了摸星轨日志封面的邮票,突然明白所谓“星尘邮票”,从来不是普通的邮资,是把思念化作星尘的形状,让那些说不出口的牵挂,能顺着星轨的脉络,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
而此刻,“双轨号”的引擎哼鸣里,混着无数信封飞行的“呼呼”声,像宇宙在轻轻拆信。星轨日志的最后一页,印着张空白邮票,旁边写着:
“下一张邮票,画我们正在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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