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年幼无知,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静妃怕是会恨死那个害她女儿的人吧。上次,你侥幸躲过一劫,这次,非把你收拾了不可。”顺嫔自言自语,心中开始盘算起新的计划来。
不久之后的冬至宴,或许是个好机会。
沈晨夕帮宝宜公主堆完雪人,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宝宜公主拉着沈晨夕的手,问道:“姐姐,以后你还能陪我玩吗?”
沈晨夕为她整理被风吹乱的鬓发,笑着说:“当然能。”
宝宜公主容易跟人亲近,只是后宫嫔妃大多忙于争宠,没心思讨好一个未来没什么前途的小公主,因此,真正愿意陪她玩的人寥寥无几。
今日,沈晨夕陪她玩了半天,她高兴得很。
论辈分,沈晨夕和她的母亲静妃同级,算是她的姨娘,但宝宜公主却称其为姐姐,静妃也听之任之,懒得纠正。
“外面太冷,快回去吧,小心得冻疮。”静妃扯了扯宝宜公主。
宝宜公主依依不舍地跟随静妃而去。
沈晨夕见青杏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便问:“你在想什么?”
青杏抬首:“奴婢……奴婢在想,静妃娘娘会不会是故意让宝宜公主接近您,有所图谋。”
沈晨夕莞尔一笑:“你多虑了。”
青杏心想:“好险,差点被她发现,以后还得更加小心才是。”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两天,直到未时才停下。
雪地中,长长的脚印延伸到镇城司门口。
镇城司,是玄衣卫的办事处,位于皇宫西北角,门前有两棵老槐树,光秃秃的枝丫刺向铅灰色的天空。
九墨推开厚重的木门,抖落衣服上的积雪,快步穿过前院。
内堂,曹逸正伏案翻阅文书,案头点着盏灯,灯火摇曳,将他俊美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大人。”九墨抱拳行礼。
曹逸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文书,道:“事情办完了,坐吧。”
九墨没有立即落座,而是从怀中掏出用牛皮纸包裹的卷宗,双手呈上:“大人,这是属下的几位同僚在江南查访半月所得,涉及三州七县官员与当地盗匪勾结的证据。”
曹逸接过卷宗。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拆开系绳的动作干净利落。卷宗展开,密密麻麻的字体间夹杂着几个人头画像和盗匪藏身处的地形图。
“说说具体情况吧。”曹逸的声音低沉冷硬。
九墨清了清嗓子,说道:“黑风帮盘踞江南水道已有三年,专门打劫河中过往商船,奇怪的是,他们总能避开官府巡逻,甚至提前知道哪艘船上有贵重货物,前几个月,他们还劫了一艘往京都运货的官船。”
曹逸快速点头:“是哪几个不要命的地方官,竟有胆子敢包庇他们?”
九墨道:“属下们暗中调查发现,吴州通判刘永,宣州盐课司提举劳格方等人,每月都会收到黑风帮送来的厚礼。”
曹逸眉头微蹙,手指轻敲案板:“证据确凿?”
“是。”九墨从袖中取出几张折叠整齐的纸:“这是从黑风帮一名落单被捕人员手中查获账簿的抄本,上面记载了每次行贿的金额,还有劳格方写给黑风帮帮主的密信。”
曹逸接过那些纸张,对着灯光仔细检查。他眼中闪过丝寒光:“真是好大的胆子,盐课司提举勾结盗匪劫掠官盐,这是要掉脑袋的勾当。”
“不仅如此。”九墨压低声音:“这些官员背后可能另有其人。”
曹逸猛地抬头,目光犀利:“你是说有朝中大臣也参与其中。”
“属下不敢妄言。”九墨回答地谨慎:“但是,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恐怕会牵出朝廷重臣。”
曹逸按住腰间的刀柄:“我们玄衣卫是替陛下办事,朝廷重臣,也不是没有抓过。”
室内一时寂静。
九墨知道,曹逸就是皇帝手中的刀,朝中大臣,他全没放在眼里,可如果这把刀没有用了,皇帝是否会过河拆桥?
也许曹逸知道,心里有自己的想法。
曹逸沉思片刻,突然转移话题,抛开公事,谈起私事来:“九墨,你在京城可有相好的女子?”
九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大……大人,属下忙于公务,哪有闲暇谈情说爱。”
他心中发虚,以为自己和某位女子见面的事情被曹逸知道了,生怕曹逸责怪他,因此急忙否认。
“遮遮掩掩地干什么,我问你,如何才能讨女子欢心?”曹逸的声音依然冷硬,但细听之下,并无责怪的意思。
九墨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脸上浮现出促狭的笑容:“大人,您这是看上哪家千金了?”
曹逸沉声道:“休得胡言!我只是……办案需要。”
办案需要?办件案子还要讨女子欢心?
九墨强忍笑意:“是,属下明白,办案需要,大人想知道如何获取女子芳心,这个问题嘛……”
他摸着下巴,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最简单直接的法子,就是送些贵重礼物,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胭脂水粉,都是姑娘家喜欢的。”
曹逸却道:“庸俗,这个法子不行。”
“那……那就写情诗。”九墨试探道:“大人您武艺高强,若是能写几首缠绵悱恻的情诗,定能打动佳人芳心,位高权重,长相又好,还文武双全,谁不喜欢呢。”
曹逸的脸色更加难看:“我不会写诗,莫非你连这都不知,再给我好好想想。”
九墨挠了挠头:“那就……那就来个英雄救美,属下找机会,安排几个无赖混混,大人您呢,就及时出手相救,那女子必然感激涕零,以身相许。”
曹逸有些生气,伸手一拍,案上的茶杯被震得叮当作响:“这是什么馊主意,你追求女子,难道要用如此手段吗?”
九墨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那实在不行,就来硬的,大人武功高强,直接把人抢过来,生米煮成熟饭……”
“荒谬!”曹逸怒喝一声,眼中寒光四射:“你把女子当成什么了,货物吗?”
九墨吓得跪倒在地:“属下失言,大人恕罪,只是属下想不通,大人您一向冷面无情,怎么会对女子……如此怜惜。”
曹逸强压怒火:“起来吧。”
他转身走到窗前,忽然叹了口气:“我遇到的,是一位很特别的女子。”
九墨爬起来,小心翼翼地问:“敢问大人,是哪家的千金如此有幸?”
曹逸沉默良久,轻声道:“你不认识。”
九墨想起曹逸最近的奇怪举动,眼珠一转:“莫非是……宫里的哪位娘娘?”
曹逸猛地转身,眼神凌厉如刀。
九墨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摆手:“属下胡言乱语,大人怎么可能对后宫……”
“住口!”曹逸厉声打断他的话:“今日所言,你若传出去半个字,休怪我翻脸无情。”
“属下明白。”九墨额头冒出冷汗:“属下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
曹逸重新坐回案前,拿起那份卷宗:“继续说正事,这几日,你下趟江南,查出那些银子最终流向了何处。”
九墨抱拳应诺:“属下遵命。”
曹逸挥挥手:“你赶紧去吧,江南之事要紧。”
九墨躬身退出,关上门后,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他摇摇头,踩着积雪离开,心想这硬石头莫非要变成软豆腐了?
室内,曹逸取出丝帕,轻轻抚过边角那个“夕”字,冷峻的面容流露出几分柔和。
他喃喃自语:“夕夕,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接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