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我心中思绪翻涌。王叔的受伤,不仅仅是一次意外,更像是一个警示。岁月不饶人,即便是修行者,也难逃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王叔的道行仍在,但身体这台“炉鼎”已不复当年强健,尤其是在这气息运转要求极高的斗法之中,一点小小的岔子都可能酿成大祸。这让我更加意识到,修行之路,不仅要精进术法,更要注重养生,调和身心。
老李家灯火通明,一家人正焦急地等在门口,看到我们到来,如同见到了救星。
“小师父!阿琪姑娘!你们可算来了!王师父他……”老李急切地问道。
“王叔受了些伤,暂无大碍,正在我们店里休养。这里交给我们。”我简短解释,目光扫过这座宅院。果然,一股阴冷、怨毒的气息,正从后院灶房方向隐隐透出,比王叔描述的还要浓郁几分。
“带我们去灶房。”我沉声道。
老李连忙引路。灶房里杂物堆积,阴气最重的地方,正是角落里那个被木板虚掩着的地窖入口。一股混合着霉味、血腥气和淡淡奶腥味的邪异气息,正从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出。
“你们退到院外,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进来。”我叮嘱老李一家。
待他们退出去后,我和阿琪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我上前,一把掀开地窖盖板!一股更加浓烈的阴寒邪气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地窖不深,但黑暗中,隐约可见一个穿着破旧民初服饰、腹部隆起、面色青紫扭曲的妇人虚影,正怀抱着几个模糊不清、发出细微哭泣声的婴儿黑影!正是那子母凶煞!它感受到生人气息,猛地抬起头,一双完全漆黑、充满怨恨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我们!
“孽障!安敢在此害人!”我厉喝一声,不给它反应时间,脚踏七星步,手掐五雷诀,一张五雷符已然激射而出!
“轰!”
雷光在地窖中炸开,照亮了黑暗!那母煞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嚎,周身怨气翻涌,竟将雷光抵消了大半!它怀中的婴灵也发出刺耳的哭喊,声音直钻脑海,扰人心神!
“好凶的煞气!”我心中一凛,这子母凶煞的道行,比预想的还要高!它盘踞此地多年,吞噬了不少阴气,已然成了气候!
“阿琪,干扰婴灵!”我大喝一声,七星剑出鞘,雷光缭绕,人随剑走,直刺母煞心口!
阿琪娇叱,手中苗刀挥舞,撒出大片特制的雄黄破瘴粉,同时吹响安魂笛,悠扬却带着穿透力的笛声试图安抚那些躁动的婴灵。笛声果然有效,婴灵的哭喊声减弱了一些,母煞的动作也出现了一丝迟滞!
“就是现在!”我抓住机会,七星剑雷光大盛,眼看就要刺中!
那母煞却猛地张口,喷出一股腥臭无比的黑血,如同箭矢般射向我面门!这黑血蕴含剧毒和怨念,一旦沾染,后果不堪设想!
我早有防备,身形急转,避开黑血,剑势不变,改刺为削,斩向母煞手臂!同时左手一扬,缚灵索如同灵蛇般射出,缠向它的双脚!
“嗤啦!”剑光划过,母煞手臂黑气溃散,发出痛苦嚎叫。缚灵索也成功缠住了它的脚踝!
但它凶性大发,竟不顾伤势,猛地挣脱束缚(付出部分魂体溃散的代价),双手利爪如钩,带着凄厉的鬼哭,向我抓来!速度极快!
“小心!”阿琪惊呼,数支淬毒吹箭射向母煞后心,试图围魏救赵!
我临危不乱,脚踏禹步,身形如游龙般避开爪击,同时口中念念有词,手印变幻: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奉请六丁六甲神将,斩邪破煞!敕!”
虚空之中,一股无形的神力加持在七星剑上!剑身光芒暴涨,我反手一剑,如同开天辟地般,自上而下,狠狠劈在母煞的天灵盖上!
“啊——!”
这一次,母煞发出了真正绝望的惨叫!至阳的雷法与神力双重打击下,它的魂体如同被投入烈日的冰雪,从头部开始,迅速消融、崩解!它怀中的那些婴灵,也在这净化之力下,停止了哭泣,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安详,最终化作点点白光消散——它们被超度了。
几个呼吸之间,那凶戾的子母凶煞便彻底烟消云散,地窖中的阴冷邪气也随之荡然一空。
我和阿琪都松了口气。这场战斗虽然短暂,却颇为凶险,这子母凶煞的实力,若非我们配合默契,准备充分,恐怕也要费一番手脚,甚至可能受伤。
我们又以净天地咒将地窖彻底净化了一遍,确保再无残留。
走出地窖,老李一家得知祸患已除,对我们千恩万谢。
回到“奕航”,王叔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喝阿琪之前熬好的药粥。看到我们平安归来,他松了一口气,急切地问:“怎么样?”
“解决了,王叔。那子母凶煞已经伏诛,婴灵也得以超脱。”我回答道。
王叔闻言,脸上露出了欣慰而又复杂的神色,喃喃道:“解决了就好……解决了就好……唉,到底是老了……”
看着他落寞的神情,我心中一动,郑重道:“王叔,您不老。您的经验和眼光,是我们年轻人比不了的。以后若再遇到棘手的事,您就在后方坐镇指挥,出力的活儿,交给我们来做。咱们老少搭档,互补长短,岂不是更好?”
王叔愣了一下,看着我和阿琪真诚的目光,眼眶微微湿润,随即用力点了点头,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好!好!老少搭档!就这么说定了!”
经此一事,“奕航”与王叔的关系更加紧密。我们也更加明白,传承二字,不仅是技艺的传递,更是责任与担当的接力。而修行之路,也需要与时偕行,认清自我,方能走得更远。
(本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