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刘母的病患,“奕航”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这日傍晚,我们正准备打烊,店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略带惊慌的呼喊。
“小凯师父!阿琪姑娘!等等关门!”
只见隔壁街杂货铺的刘婶和她儿子小豆子,母子俩脸色发白,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刘婶?小豆子?出什么事了?别急,慢慢说。”我连忙招呼他们坐下,阿琪也端上了热茶。
刘婶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地说:“哎呀!可吓死我了!是……是我们村!就河西边的柳林村!最近……最近闹鬼了!”
“闹鬼?”我和阿琪对视一眼,都提起了精神。
“是啊!”小豆子抢着说,声音还带着颤音,“就……就在村里那条老巷子!连着好几晚了,天一黑,就有个穿白衣服、长头发的女的在巷子里晃悠!看不清脸,走路没声音,飘来飘去的!有好几个人都看见了!吓得大家晚上都不敢从那儿走了!”
刘婶补充道:“最开始是村尾的王老汉晚上喝酒回来撞见的,当时还以为眼花。后来接二连三有人看见,李寡妇家的狗晚上冲着巷子口狂吠,第二天就病恹恹的!大家都说,那是找替身的水鬼或者冤死的女鬼!现在村里人心惶惶的!小凯师父,阿琪姑娘,你们可得去给看看啊!”
白衣女鬼、老巷、夜晚出现、犬吠不安…… 听起来确实是典型的灵异事件。但具体是游魂作祟,还是精怪幻化,亦或是人为搞鬼,还需实地勘察。
“刘婶,小豆子,你们别怕。”我安抚道,“光听描述,我们无法断定是什么。这样,你们先回去,告诉村里人晚上尽量避开那条巷子。明天晚上,我们去你们村看看。”
“哎!好!好!谢谢!太谢谢你们了!”刘婶母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第二天入夜,我和阿琪带上必要的法器符箓,悄然来到了柳林村。村子不大,依河而建,那条所谓的“老巷”位于村子中部,两边是些老旧的土坯房,巷子狭窄幽深,没有路灯,月光被屋檐遮挡,显得格外昏暗。
我们没有立刻进入巷子,而是在巷子口附近找了个隐蔽处,收敛气息,静静观察。
子时将近,万籁俱寂。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已熄灯入睡,只有偶尔几声犬吠打破宁静。
突然,巷子深处,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
那身影穿着似乎是民国时期款式的白色旗袍,长发披散,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它(或者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巷子中间,一动不动,周身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哀怨的阴气。
“出现了!”我低声道,运转灵觉仔细感应。这阴气并不强烈,也没有血腥暴戾之感,更像是一种执念未散的残魂。
“气息很弱,像是地缚灵。”阿琪也感应到了,“但为什么只在晚上出现?还穿着那样的衣服?”
我们耐心观察。那白影在原地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开始缓缓地、无声无息地沿着巷子来回“飘荡”,动作僵硬,仿佛在重复着某个固定的行为。
就在我们准备上前试探时,异变突生!
巷子另一端,一个醉醺醺的汉子哼着小调,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显然是喝多了没注意村里的传言,想抄近路回家!
那白衣女鬼似乎被生人的阳气惊动,猛地抬起头!(虽然依旧看不清五官,但能感觉到“抬头”的动作)周身的哀怨之气瞬间变得尖锐起来!它不再来回飘荡,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那醉汉,身影似乎也凝实了几分!
醉汉毫无所觉,越走越近!
“不好!要出事!”我心中一紧!这女鬼虽有执念,但此刻被阳气刺激,恐生变故!
就在醉汉即将与女鬼擦身而过的瞬间,我当机立断,从隐蔽处一步踏出,同时手掐净天地印,口诵安魂咒: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凶秽消散,道炁长存!”
一股祥和清净的道力随着咒语弥漫开来,如同春风拂过巷子!
那白衣女鬼被这突如其来的道力一冲,发出一声极轻微、充满迷茫的呜咽,凝实的身影瞬间变得淡薄,哀怨之气也消散大半。它似乎受到了安抚,又似乎有些畏惧,深深地“看”了我和阿琪的方向一眼(尽管没有眼睛),身影渐渐淡化,最终如同青烟般消失在巷子深处。
而那醉汉,只觉得一阵凉风吹过,打了个酒嗝,浑然不觉地走远了。
巷子恢复了死寂。
“走了。”阿琪松了口气。
我们走到女鬼消失的地方,仔细感应。这里残留的阴气很淡,但有一种强烈的、悲伤的执念,似乎与某个特定的地点或事件紧密相关。
“不是恶灵,更像是一个被困在此地的可怜魂灵。”我沉吟道,“它重复出现,穿着旧式旗袍,恐怕是几十年前死在这里的人,因为某种强烈的执念无法往生。”
“需要找到它的根源,才能化解执念,助其超脱。”阿琪道。
第二天,我们找到村长和刘婶,仔细询问这条老巷的历史。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回忆道,这条巷子确实有故事。大概七十多年前,村里有个叫秀姑的姑娘,长得俊俏,与邻村一个青年相爱,却因家族反对,被迫嫁给了村里一个地主做小。出嫁前一天晚上,她就是穿着自己最喜欢的一件白旗袍,在这条巷子里投河自尽了(村子靠近河边)。据说死后怨气不散,偶尔会有人看见她的影子。
秀姑?白旗袍?投河自尽? 一切都对上了!
“看来,根源就是这秀姑的执念了。”我对村长说,“她并非恶意害人,只是怨念太深,困于此地。需得为她做一场法事,化解怨气,让她下去地府报到。”
村长和村民们自然同意。
我们选在三天后的夜晚,在那条老巷的巷口设下法坛。我沐浴更衣,手持桃木剑,诵念《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阿琪在一旁焚烧往生钱,洒下花瓣清水。
经文声祥和悲悯,在夜空中回荡。我以道力引导,将秀姑残留的执念缓缓引出。虚空中,那个穿着白旗袍的模糊身影再次浮现,但这一次,她没有哀怨,没有徘徊,只是静静地“听”着经文,身影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
最终,在经文声中,她化作点点白光,如同萤火虫般,向着夜空升去,消散在天地之间。巷中残留的那股哀怨之气,也彻底消散了。
法事之后,柳林村再无异事。那条老巷,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回到“奕航”,阿琪感慨道:“有时候,鬼并不可怕,可怕的往往是人心的执念与过往的悲剧。”
我点点头:“所以我们做的,不仅是驱邪,更是安抚与化解。让逝者安息,让生者安心。”
夜色深沉,“奕航”的灯火,一如既往地温暖,照亮着那些被遗忘的角落,也抚慰着那些无处安放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