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一辆黑色的轿车准时停在了“祥云奕航”门口。来的还是昨晚那个老板,自称姓赵。车上,赵老板一边开车,一边絮絮叨叨地跟我倒苦水。
“小师父,不瞒你说,那块地是我花了大价钱拍下来的,位置是真不错,前景也好。可谁知道,自从动了土,就没消停过!”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紧,“先是挖掘机莫名其妙熄火,检查啥毛病没有。后来有个工人晚上守夜,说听见工地里有女人哭,吓得第二天就辞工不干了。最邪门的是上周,一个架子工好端端的就从三楼踩空掉了下来,万幸只是骨折,但他说……他说好像有人从后面推了他一把!可当时他身后根本没人!”
我静静地听着,目光投向窗外飞驰的景物,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这种接连不断的意外,确实不像是普通的巧合,尤其是涉及人员安全,往往意味着地气不稳,或者有较强的阴性干扰。
车子很快驶出了市区,来到一片正在开发的新区。赵老板的工地被蓝色的铁皮围挡圈着,里面塔吊林立,但显得异常安静,只有零星几个工人在走动,气氛沉闷。
下车后,我站在工地入口,没有立刻进去。先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了罗盘,平托在掌心。罗盘上的指针微微颤动,并不稳定,尤其是对准工地中心偏东南方向时,指针甚至出现了轻微的漂移和下沉的迹象。
“赵老板,你们工地的规划图,特别是东南角,原来是不是有池塘、水沟,或者曾经是低洼地?”我问道。
赵老板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有有有!小师父你真神了!东南角那边原来是个小水塘,我们填平了。这……这有问题?”
“水主阴,尤其是死水、塘水,阴气本就重。你们贸然填平,如果处理不当,容易破坏局部阴阳平衡,导致地气郁结,滋生秽气。工人出现的幻觉、意外,很可能与此有关。”我解释道,“而且,我看这罗盘指针沉滞,说明此地气机不畅,恐怕还不止填塘这么简单。”
我迈步走进工地,赵老板赶紧跟上。工地上黄土裸露,建材堆放得有些杂乱。我循着罗盘的指引,径直走向东南角那片区域。这里的地面明显比周围要新,泥土的颜色也更深。越靠近,罗盘的反应越剧烈,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土腥味和淡淡的霉味。
我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在手里捻了捻,又仔细看了看地面。
“赵老板,你们填塘的时候,有没有挖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古砖、碎陶片,或者……动物的骨骸,特别是比较大的?”我抬起头,神色严肃地问。
赵老板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有些躲闪,支支吾吾地说:“这个……好像……好像挖到过几块烂骨头,当时觉得晦气,就让工人赶紧清理走,和建筑垃圾一起埋到别处去了。”
我心里一沉。果然如此!
“如果我没猜错,那恐怕不是普通动物的骨头。很可能是以前淹死在塘里的牲口,甚至是无主的野坟被水泡塌后冲过来的遗骸。你们这样处理,等于是将阴秽之物深埋在此,又没有进行安抚和净化,煞气就被困在了这片地下。”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问题根源大概就在这儿了。填塘改变了地势,埋骨增加了阴煞,两相叠加,使得这块地方成了工地的‘病穴’,干扰了整个场域的气场。”
“那……那怎么办?小师父,你可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这楼盘要是砸手里,我可就倾家荡产了!”赵老板彻底慌了神,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办法有,但需要你配合,而且得尽快做。”我沉吟道,“首先,要在这里做一个‘禳解’法事,化解地下的煞气。需要准备三牲祭品(后来改用面粉制作的替代品)、大量纸钱、清香,以及特定的符咒。其次,法事之后,最好能在这里布置一个风水局,用泰山石敢当或者特定的植物来镇住地气,导引生气。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你得诚心忏悔,并承诺在楼盘销售后,拿出一部分利润做一场大的超度法事,安抚可能被惊扰的无主孤魂。”
赵老板一听有解决办法,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答应:“没问题!小师父,全按你说的办!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我马上让人去准备!”
当天下午,所需的物品备齐。我在工地东南角设下简单的法坛,诵念《土地咒》、《安土地神咒》以及《解冤结咒》,焚烧符箓和纸钱,将白酒(代表甘露)洒在周围土地,寓意净化安抚。法事过程中,周围的风似乎都停了下来,工地上那种无形的压抑感明显减轻了许多。
法事结束后,我又指点赵老板在相应位置埋下了刻有符文的泰山石,并建议他种上几株生命力旺盛的樟树或银杏。
过了几天,赵老板兴奋地打来电话,说工地上再没出过怪事,工人们也安心多了,工程进度大大加快。他再三道谢,并把丰厚的酬金转了过来。
看着手机上的到账信息,我笑了笑。这笔钱,或许可以让我下次去苗寨时,阿公带些更好的药材,给阿琪带些她可能喜欢的新奇玩意儿。
“祥云奕航”依旧开门迎客,处理着阳间与阴间交织的麻烦。而我,这个“贫”却未必“寡欲”的小道士,依旧走在自己的道上,一边赚着糊口的钱,一边期待着远方的那缕阳光。下次见到阿琪,我该跟她聊聊这次看风水的经历呢?她会不会觉得,我这个汉人道士,也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