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天气变幻无常,前几日还暖意融融,一场倒春寒又让气温骤降。
晚上睡觉时,林晚书觉得盖了一冬的那床厚棉被,里面的棉花似乎有些板结,不如新的时候那么蓬松暖和了,压在身上沉甸甸的。
“凛川,这被子好像不太暖和了,棉花是不是都结块了?”她蜷缩在被窝里,对身边的周凛川说。
周凛川伸手摸了摸被面,又按了按,点头:“嗯,该弹了。”
“弹棉花”是这个时候家家户户在换季时常常需要做的事情。
将旧棉被里的棉花重新弹得蓬松,恢复其保暖性,比做一床新被子要节省很多。
说干就干。
第二天天气晴好,林晚书和周凛川一起,将家里那床厚重的棉被拆开,取出里面已经变得硬邦邦、颜色也有些发暗的棉絮。
棉絮很大一团,需要拿到院子里去处理。
这个消息不知怎么就被刘大姐知道了,她端着个针线筐就过来了:“要弹棉花啊?正好,我家那床褥子也该弹弹了,一起一起!我帮你们牵纱!”
牵纱,就是在弹松的棉花上纵横拉上棉线,固定住棉花,防止它再次结块,是弹棉花过程中很重要的一步,通常需要两三个人配合。
“那敢情好!正愁一个人忙不过来呢!”林晚书高兴地说。小芬和桂香听说后,也过来帮忙,顺便把自家需要翻新的小褥子、孩子的棉裤芯也拿了过来。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周凛川换上了一身旧军装,戴上了口罩和帽子。 他拿出家里那把老式的、巨大的木弓(弹棉花的工具),用木槌有节奏地敲击着牛筋做的弓弦。
“蹦——蹦蹦——”
低沉而富有弹性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这是弹棉花特有的“乐章”。
随着弓弦的震动,原本板结的棉絮在周凛川熟练的操作下,一点点变得松散,无数细小的棉纤维在阳光下飞舞,像扬起了一片白色的薄雾。周凛川的神情专注,动作沉稳有力,仿佛不是在处理家务,而是在进行一项精密操作。
女人们则负责牵纱。 林晚书和刘大姐各执棉线一端,小心地在弹松的、如同云朵般蓬松的棉花上,按照经纬方向,细细地拉上一层层的棉线。小芬和桂香则帮忙递线、整理边缘。
“这棉花一经弹,立马就活泛了!”刘大姐一边拉线一边说,“瞧这蓬松劲儿,跟新的一样!”
“是啊,周副军长这手艺可以啊!瞧这棉花弹得多匀称!”小芬看着周凛川熟练的动作,啧啧称赞。
周凛川专注于手上的活计,没有回应,但敲击弓弦的节奏依旧稳定。
周轩和安安,以及其他邻居家的孩子,则好奇地围在周围,看着棉花在爸爸(周叔叔)手下神奇地变样,看着白色的“雪花”飞舞,觉得有趣极了。周轩还想伸手去摸,被林晚书及时阻止:“别碰,有灰尘,小心呛着。”
阳光暖暖地照着,院子里,“蹦蹦”的弹棉声、女人们的说笑声、孩子们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空气中漂浮着棉纤维和阳光的味道。
“晚书,你这线再往这边来一点……对,就这样!”刘大姐指挥着。
“这弹过的棉花就是不一样,摸着就软和!”桂香摸着已经牵好纱的一部分棉絮感慨道。
林晚书笑着点头:“晚上盖着肯定暖和多了。”
在大家的协作下,一大床棉被的棉花很快就弹好并牵好了纱。 接着又是褥子、棉裤芯……效率很高。
周凛川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军装外套也沾上了不少棉絮。林晚书递给他一条毛巾,又端来温水:“歇会儿吧,喝点水。”
周凛川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完,看着院子里那几坨重新变得洁白蓬松的“云朵”,眼神里有一丝完成任务的放松。
最后一步,是将牵好纱的棉絮套回洗净晾干的被套里。众人一起动手,扯着被角,抖动着,让棉絮均匀铺开,然后林晚书和刘大姐飞针走线,将开口细细缝好。
一床焕然一新的、蓬松柔软的棉被就这样“诞生”了。
抱着晒过太阳、充满阳光味道和棉花清香的被子回屋,林晚书满足地叹了口气:“这下晚上可不怕冷了。”
周凛川看着妻子脸上轻松的笑容,又看了看院子里还在帮忙收拾工具的邻居们,觉得这一下午的忙碌十分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