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号驶入一多海时,海面的景象呈现出两种极端的割裂。东侧的“一域”被一团凝滞的“归一之气”笼罩,海水像是被冻结的琉璃,呈现出单调的湛蓝色,连波浪的起伏都整齐划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每一道波纹的高度、宽度都分毫不差。这里的“一族”沉迷于“执着统一”,他们信奉“唯有绝对的相同,才能带来绝对的和谐”,把“差异”视作“混乱的根源”。一族的村落布局如同棋盘,房屋的高矮、颜色、样式完全一致,甚至连每户人家门口的石头数量都必须是七块,少一块或多一块,就要被勒令整改。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色长袍,梳着同样的发髻,说话的语气、语速都如出一辙,有个孩子天生嗓音洪亮,被族长训斥“破坏了族里的宁静”,罚他每天含着石子说话,直到声音变得和其他人一样沙哑。
一族的农田被划分成大小均等的方块,种植的作物只有一种耐旱的粟米,有人提议种些产量更高的水稻,立刻被驳斥:“粟米是我们世代相传的作物,种水稻就是标新立异,会让土地‘心神不宁’。”他们的集市上,所有商品的价格、重量都被严格规定,一块布必须换三斗粟米,多换或少换都是“违规”,有个老妇人想用布换些药材给孙子治病,因为药材不在规定的交换清单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孙子病情加重。更荒唐的是,一族的人每天吃饭的时间、饭量都必须统一,早饭是七粒粟米饼,晚饭是五粒,谁多吃一粒,就要去祠堂罚跪三个时辰,美其名曰“维持族群的平衡”。
西侧的“多域”则被一股狂躁的“散异之气”包裹,海水像是被搅乱的颜料盘,呈现出七彩斑斓的混乱色彩,波浪毫无规律地翻滚,时而掀起巨浪,时而陷入死寂,连海水的咸淡都时刻变化。这里的“多族”执着于“沉迷分散”,他们视“统一”为“扼杀个性的枷锁”,认为“唯有绝对的差异,才能彰显存在的价值”。多族的村落没有任何规划,房屋东倒西歪,有的建在树上,有的埋在地下,有的用石头堆砌,有的用茅草覆盖,甚至有人把船倒扣过来当房子,结果一场大雨就被淹了。他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有的衣不蔽体,有的裹着三层厚布,说话时各说各的方言,甚至同一户人家都用不同的腔调交流,有个工匠想统一工具的尺寸,方便大家合作,却被嘲笑“想当族长奴役我们”,工具被扔进海里,工匠也被赶出了村子。
多族的农田里,每个人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有人在一亩地里同时种了二十种作物,结果什么都长不好;有人故意种有毒的草,说“凭什么只能种粮食”。他们的集市上,交易全凭心情,一块金子可能换一根稻草,一块石头也可能换一头牛,有个年轻人用祖传的玉佩换了一个破陶罐,还沾沾自喜“这陶罐的裂纹独一无二”,他母亲气得当场昏过去。更极端的是,多族的孩子从出生起就被教导“不要听任何人的话”,连父母的话都视作“束缚”,有个孩子玩火差点烧了村子,父亲制止他,他却喊道“我乐意,你管不着”,结果火势蔓延,烧毁了半个村庄。
“星力显示,一域的能量如同被模具死死固定的铸件,虽整齐却僵化,执着统一终会因扼杀生机而失去活力,看似和谐的表象下,是万马齐喑的死寂;多域的能量如同被狂风撕碎的纸片,虽多样却混乱,沉迷分散终会因失去联结而分崩离析,看似自由的表象下,是一盘散沙的虚无。”清禾展开星符,符纸一半被一域的归一之气压得平整僵硬,星纹像是用尺子画出来的直线,毫无起伏变化;一半被多域的散异之气撕得支离破碎,星纹像是被揉乱的线团,彼此纠缠却毫无章法。“他们把‘一’与‘多’拆成了水火不容的对立,却忘了一是多的归宿,多是一的根基——就像乐曲,统一的旋律是一(和谐),多样的音符是多(丰富),无多之一是单调的噪音,无一之多是杂乱的杂音,一多相济,方能奏响动人的乐章。”
阿木走到一域的“归一村”,村口的石碑上刻着“万物归一,天下大同”八个字,字里行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看到一群孩子正在练习走路,所有人都迈着同样大小的步子,手臂摆动的幅度分毫不差,有个孩子不小心多迈了半步,立刻被教头用藤条抽打,孩子忍着疼,硬生生把步子调整回来,眼神里的光彩却一点点熄灭。阿木拦住教头,指着村外的树林:“你看那些树,有高有矮,有粗有细,才有了这片生机勃勃的林子;若是所有树都长得一样高、一样粗,那该多单调,风一吹都可能一起倒下。”
阿木说着,从地上捡起不同形状的石子,有圆的、扁的、方的,他把这些石子堆在一起:“你看,不同的石子能堆成稳固的石堆;若是只有一种形状的石子,反而容易散。一不是让所有事物都相同,是让不同的事物和谐相处,就像一家人,有父亲、母亲、孩子,角色不同,却能组成温暖的家。”教头看着那些形态各异却堆得稳固的石子,又看看孩子被打红的腿,手里的藤条慢慢垂了下来。
火灵儿来到多域的“散异村”,村子里一片狼藉,有人在路边吵架,因为对“一块木头值多少个野果”达不成一致;有人在河边发愁,因为自己的船是方的,别人的船是圆的,想一起捕鱼都合不来。一个孕妇要生了,村里的接生婆各有各的方法,有的说要烧艾草,有的说要泼冷水,有的说什么都不用做,结果孕妇疼得死去活来,孩子却迟迟生不下来。火灵儿用焚天绫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又在圆圈里画了不同的图案:“你们看,这个圆圈是一(整体),里面的图案是多(个体),没有圆圈,图案就散了;没有图案,圆圈就空了。”
火灵儿说着,帮孕妇接生,她没有完全听任何一个接生婆的方法,而是根据孕妇的情况,选取了几个有效的步骤,很快,孩子顺利出生了。“你看,解决问题需要不同的方法,但得朝着一个目标努力,就像过河,有人划船,有人游泳,有人架桥,方法不同,目的都是过河;若是各有各的方向,永远到不了对岸。”接生婆们看着健康的孩子,又看看地上的圆圈和图案,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一域的首领“归一伯”是个面容刻板的老者,他的衣服上没有任何花纹,连纽扣的数量都严格控制在五颗。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检查族人是否“符合标准”,从头发的长度到走路的姿势,一丝一毫都不能差。他有个儿子,天生喜欢画画,偷偷在墙上画了一只小鸟,被归一伯发现后,不仅亲手擦掉了画,还把儿子关在黑屋里三天,说“要让他明白‘差异’是罪恶”。可最近,一族的粟米得了怪病,成片枯死,有人提议试试其他作物,归一伯却坚持“必须种粟米”,结果粮食眼看就要耗尽,族人开始偷偷饿肚子,他夜里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单调的风声,第一次觉得这“绝对的统一”好像并不那么可靠。
多域的首领“散异侯”是个不修边幅的中年人,他的头发一半剃光,一半留长,衣服左边是丝绸,右边是麻布。他最讨厌的就是“规矩”,说“有规矩就有束缚”,连族里的祭祀都被他取消了,说“每个人的神都不一样,没必要一起拜”。可最近,多域因为没有统一的防御,被海里的妖兽袭击,房屋被毁坏了不少,有人想组织大家一起反抗,却因为意见不统一,你说往东,我说往西,结果妖兽越来越猖獗,连最基本的安全都保证不了。散异侯看着一片狼藉的村庄,又看看族人互相指责的样子,第一次觉得“绝对的分散”好像并不那么自由。
不久后,一多海遭遇了“统分劫”。一域因为长期种植单一作物,土地肥力耗尽,粟米绝收,族人只能挖野菜充饥,归一伯想让大家种些其他作物,却被“必须统一”的规矩束缚,只能眼睁睁看着族人越来越瘦;多域因为没有统一的组织,面对妖兽的袭击毫无还手之力,有人想搬走,有人想反抗,有人想投降,争吵不休,结果妖兽冲破了简陋的防御,抓走了好几个孩子,散异侯想阻止,却发现自己连让大家安静下来都做不到。
绝望中,一族的那个喜欢画画的儿子,偷偷在村口画了一幅画,画里有高有矮的树,有圆有方的石头,还有不同颜色的花,他在画的旁边写着“不一样,也挺好”。族人看到画,先是愤怒,可看着画里生机勃勃的景象,又想起家里空空的米缸,渐渐沉默了。归一伯看着画,又看看饿肚子的族人,终于叹了口气:“试试……种些别的吧。”
多域的那个被赶出村的工匠,听说村子被袭击,又回来了。他带着几个愿意合作的人,用不同的材料一起打造了一座坚固的栅栏,有人用木头,有人用石头,有人用藤蔓,虽然材料不同,却牢牢地连在一起,挡住了妖兽的再次进攻。散异侯看着那座由不同材料组成的栅栏,又看看一起干活的族人,第一次觉得“不一样的东西,也能凑到一起”。
“一需多丰,多需一领,一多相济方得和谐。”阿木的声音如同调和的乐曲,既有统一的旋律,又有多样的变化,“归一伯,一是整体的和谐,却需多样的个体来丰富,就像彩虹,七种颜色是多(丰富),共同组成彩虹是一(和谐),只有一种颜色,再美也单调;散异侯,多是个体的精彩,却需统一的方向来引领,就像军队,每个士兵是多(个体),听从指挥是一(统一),各打各的,再勇猛也赢不了仗。”
阿木催动界源石残片,柔和的白光如同细雨般洒落,为一域注入“容异道韵”,让僵化的能量渐渐活泼——他们开始允许房屋有细微的差异,有人在门口多放一块石头,有人在墙上画一朵小花,不再被苛责;种植的作物也多了起来,水稻、小麦、蔬菜,田地里呈现出多样的色彩,产量反而比以前高了许多。一族的人虽然依旧穿着长袍,却在衣襟上绣上了不同的图案,代表各自的喜好,说话的语气也多了几分生动,那个嗓音洪亮的孩子,终于可以放声大笑了,笑声清脆,反而给村子带来了生气。
白光为多域注入“归同道韵”,让混乱的能量渐渐有序——他们开始制定一些基本的规矩,交易时有了大致的标准,建房时会考虑彼此的方便,不再乱搭乱建;面对妖兽,大家推选有经验的人指挥,有人负责防御,有人负责进攻,有人负责照顾老弱,分工不同,却目标一致。多族的人虽然依旧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说话也带着各自的方言,却懂得了互相倾听,那个玩火的孩子,学会了在别人提醒时把火灭掉,说“我可以玩火,但不能烧了大家的家”。
清禾的星符在空中化作一幅“一多相济图”:图中,花园里,牡丹、菊花、兰花是多(多样),共同装点花园是一(整体),只有一种花,再名贵也单调;社会中,农民、工匠、商人是多(分工),共同组成社会是一(整体),只有一种职业,再重要也无法运转。“星力显示,统分的真机,本是‘一多相成’——一为多提供和谐的框架,多为一注入丰富的活力;执一则僵,逐多则乱。唯有在统一中包容差异,在差异中保持和谐,方能让整体生机勃勃,让个体各得其所。”
在阿木等人的引导下,一族开始“一而容多”——他们依旧保持着族群的和谐,却不再排斥差异,鼓励族人发展各自的特长,有人擅长种地,有人擅长织布,有人擅长治病,大家互相交换,日子过得越来越富足。归一伯看着村里多样的房屋、丰富的作物,又看看族人脸上久违的笑容,感慨道:“原来‘一’不是让所有人都一样,是让不一样的人好好相处,这才是真正的和谐啊。”
多族则“多而向一”——他们依旧珍视个体的差异,却不再拒绝统一的目标,遇到大事会一起商量,制定共同的规则,既保留了个性,又保证了秩序。散异侯看着坚固的栅栏,又看看一起劳作的族人,笑着说:“原来‘多’不是各搞一套,是不一样的人往一个方向使劲,这样才能做成事,这自由才踏实。”
离开一多海时,两族的人共同在海边修建了一座“和异台”。台子的基座是一块完整的巨石(一),上面镶嵌着各种颜色、形状的碎石(多),阳光照在上面,既有着整体的厚重,又有着多样的光彩。一族的人摸着基座,说:“这台子告诉我们,就像这巨石,能把不同的碎石拢在一起,才显得结实又好看。”多族的人看着那些碎石,补充道:“也告诉我们,这些碎石虽然不一样,却都在为这台子添彩,少了哪一块都不行。”
定风号的船帆载着一多相济的道韵,清禾的星符指向星图上的“厚薄原”。那里的能量场一半如厚重的大地般执着于“厚”,追求积累的极致;一半如轻薄的羽毛般沉迷于“薄”,排斥任何沉淀,仿佛所有的积淀与轻盈,都在那里走向了极端。
“厚与薄,藏着积散的真机。”阿木望着远方,眼神中带着对取舍的洞察,“厚是薄的积累,薄是厚的升华,执厚则滞,逐薄则浮,厚薄相济,方能行稳致远。”
船帆在海风中平稳前行,带着新的领悟,驶向又一片等待勘破的土地,那里的生灵,正困在“执着厚重”与“沉迷轻薄”的迷局中,等待着被点醒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