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还早，枯井的事可以晚点想。
眼下最要紧的，是把活干完。柳蝉衣给的东西不能白拿，我得让她觉得这趟没白来。
我摸了摸袖子里那包彩虹晶核碎屑，软乎乎的，像是晒干的鼻涕坨。这玩意儿是噬灵蚓皇昨晚拉出来的，它吃多了剑灵残渣，排泄物里带着灵气发酵劲儿，碰热水就胀气，能让人肚皮鼓得像要炸开。关键是，它不算毒，不犯阵法警报，连净毒符都测不出来。
正好对付那个秃头。
我知道他每天辰时要来议事厅当值，手里端着个青瓷壶，喝他的“清心养神茶”。说是茶，其实是符水泡药材，专防心魔入侵。合欢宗的人怕中蛊，天天喝这个，跟喝水一样。
可他们防的是毒，不是屁。
我缩在柴房角落等了半个时辰，外面终于传来脚步声，一板一眼，像是刑堂审人前敲木鱼的节奏。
来了。
我掀开麻袋片，探出半个脑袋。那人走得笔直，头顶亮得反光，连屋檐漏下来的日光都能照出影子。他一手捧壶，一手按在腰间铁牌上，脸上没表情，走路也不带晃。
典型执法执事做派——死板，但难缠。
他进了厅堂，在右侧站定，低头吹了口热气，抿了一小口茶。
就是现在。
我从墙缝钻出去，瘸着腿贴着廊柱走。脚底踩的是昨夜撒的蛊粉，已经干了，不会留下痕迹。我绕到后厨侧门，那儿有个送茶的小童刚放下托盘，转身去端点心。
机会。
我蹲下身，用果核挑开陶壶盖子，手指一抖，把晶核碎屑全倒进去。茶水微微泛起一圈彩光，转眼就散了。我顺手把果核扔进灶膛，拍了拍手，原路退回阴影里。
等着吧。
茶喝下去，得几分钟才见效。我不急，靠在柱子上啃另一颗青果。果肉酸涩，但我得保持动作。别人看我是个捡剩饭的乞丐，就得一直像个乞丐。
厅里还在乱。
花倾城坐在主位，脸色发白，呼吸急促。她刚才打了人，又砸了东西，现在还没消气。两个长老低声商量要不要请医修，她猛地一拍桌子：“谁敢叫外人进来！”
声音尖利。
我咬了一口果核，舌尖顶了顶上颚。竖瞳闪了一下，又压回去。
她快撑不住了。醉相思蛊在她脑子里扎根三年，越乱的时候越容易冒芽。但她现在还能硬撑，说明意志比我想的强一点。
不过没关系。
我要的不是她崩溃，是场面够乱。
秃头执事站在边上，喝了第三口茶。
他忽然停住，眉头皱了一下。
接着，肚子咕噜了一声。
不大，但在安静的大厅里听得清楚。
他脸色变了变，站得更直了些，像是想用姿势压住内情。可第二声来了，比刚才响，还拖着尾音，像风吹破牛皮鼓。
有人扭头看他。
他不动，假装没听见。
第五口茶咽下去，他的手开始抖。额头冒出一层细汗，嘴唇抿成一条线。我能看出他在憋，憋得全身紧绷，连脖子上的筋都鼓起来。
然后——
“砰！”
一声闷响，从他屁股底下炸出来。
案几被震得跳了一下，茶壶歪倒，水洒了一地。他整个人晃了半步，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满堂寂静。
下一秒，哄笑声炸开。
“哎哟我的天！”一个长老笑得直拍大腿，“这声儿够劲！”
“执法大人这是练了什么神功？”另一个阴阳怪气。
秃头执事瞪眼，怒吼：“闭嘴！谁再笑，关禁闭三天！”
没人怕他。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他抬手就要掏令牌行罚，可话没出口，肚子里又翻上来一股气。
“轰——！”
这次更狠，直接把他掀离地面半尺高，落地时踉跄两步，裤裆裂了一道口子，布条挂在腿上晃荡。
臭气冲天。
这回连花倾城都皱眉捂鼻。
“滚出去！”她尖叫，“你这脏东西也配站在这？”
执事满脸通红，眼里快喷出火来。他想争辩，可肚子还在响，一开口就得放屁，只能咬牙切齿地往后退。
我动了。
我装作吓了一跳，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灰袍扫过地面，手掌按在砖缝上。
血从掌心渗出来，顺着纹路流进地底。
九道暗线瞬间铺开，像蜘蛛结网，悄无声息钻入三寸深。噬魂阵成了，藏在地砖下面，等一个引爆的时机。
我顺势爬起来，嘴里吐出半枚果核，不偏不倚砸在他额头上。
“哎哟！”我喊，“对不住啊大叔，我脚滑了。”
他正疼得发昏，又被砸一下，彻底爆发：“小杂种你找死！”
他冲过来，一脚踹向我胸口。
我没躲，挨了一下，滚倒在地，咳了两声。这一摔真疼，肋骨处一阵钝痛，但我咧嘴笑了。
阵已埋下，罪已栽好，人也打了。
完美。
花倾城看着这场闹剧，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突然一拍扶手：“来人！把这执事给我押下去！胆敢在议事厅失仪，必有内鬼勾结！”
两名守卫上前架人。
秃头执事挣扎大喊：“我没有！是茶有问题！你们查那壶茶！”
“你还敢狡辩？”花倾城冷笑，“当众放屁，形同妖术！分明是万毒窟的奸细！”
“我不是——”
话没说完，就被拖了出去。
我坐在地上，慢慢爬起来，拍了拍灰。肩上的噬灵蚓皇扭了扭身子，屁眼轻轻张了一下，喷出薄雾把我罩住。它累了，但还在护我。
我低头看了看手掌，血已经止住。地下的阵很稳，只要触发信号，能在十息之内让整座东跨院陷入混乱。
接下来，就等柳蝉衣来了。
她答应过今天会来一趟，说是替宗门检查圣女状态。她一出现，就能接上我布的局。她往地上撒点粉，我借机激活阵眼，顺便看看那个神秘侍女到底想说什么。
我靠回柱子，继续啃果核。
外面传来通报声：“外门长老柳蝉衣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