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贴着护盾，那层金光还在轻轻晃。
像水波一样荡回来的力道，比刚才更软了。我站在原地没动，血从掌心慢慢往下滴，一滴接一滴渗进光膜里。每融进去一点，秘籍就震一下，黑珠子裂缝里的金光也跟着跳。
我知道它快撑不住了。
可我也知道，别人也快到了。
背后传来碎石被踩裂的声音，一道风刮过来，带着火气。是火云宗的人，离这儿不到十步。另一边，地面微微震动，有人用轻功贴地滑行，速度快得吓人。链子修士来了，他抱着尸体坐了半天，现在终于肯动了。
我没回头。
这时候回头就是死。
我只盯着眼前这层护盾，脑子里飞快算着。刚才那一阵共鸣打开了个口子，就在左下方三寸的位置，有个符文转得不稳，像是卡了沙子的齿轮。那是弱点，也是唯一能破的地方。
不能再等了。
我咬破右手食指，抬手在空中划了个圈。血线拉出来，在半空凝成一个巴掌大的阵图。这是柳蝉衣教我的“引蛊召灵阵”，平时用来叫虫子吃饭都嫌麻烦，现在却得靠它救命。
“来。”我低喝一声。
嗡——
四面八方的缝隙里钻出黑影。一只、两只、十几只……全是我的噬灵虫。它们贴着地面爬，速度快得像墨汁泼地，眨眼就聚到我身后，堆成一团蠕动的黑球。
我左手往肩上一拍，三枚本命蛊虫从皮下冲出，带着红光扎进虫群中央。这些家伙跟我十年了，每一只能耗掉我三年修为，不到关键时刻绝不放出来。
虫群立刻变了样。
原本散乱的动作统一起来，像一支训练过的兵。我伸手往前一指，最前面的几只立刻张开嘴，把身体拉长变细，头对头连在一起，形成一条细细的黑链。
它们顺着我指尖的方向飞出去，直奔护盾左下的那个节点。
就在虫链快要碰上去的时候，护盾猛地一颤。
金光暴涨，符文转速翻倍，像是察觉到了危险，开始自我修复。我心头一紧，这要是让它补上了，下次再想找机会就得重新耗血引共鸣，可我没那么多时间了。
我猛地跺脚，左脚底下的三枚隐蛊炸开。
一股反冲力把我往上推了一下，整个人腾空半尺。借着这股劲，我往前扑了一步，右手狠狠按向那处节点。
“给我破！”
虫链撞上护盾的瞬间，整层光膜剧烈震荡。那些细小的符文疯狂旋转，想要把虫子弹开。但噬灵虫不是硬闯，而是像钻缝的针，一头扎进符文之间的空隙里，顺着流转方向往里挤。
后面的虫子不断补上，前赴后继。很快，一条活体导流链成型了。我的蛊息顺着这条链子传过去，直接灌进那个紊乱的节点。
轰！
一声闷响从护盾内部传来。
金光猛地闪了一下，随即出现裂痕。蛛网般的纹路从节点处炸开，迅速蔓延。整个护盾开始抖，像是随时要碎。
可还没完。
就在裂缝扩大的刹那，一道金光锁链从斜刺里飞来，直取秘籍所在位置。我眼角扫到一抹寒光，是链子修士动手了！他不想破盾，想直接抢书！
我冷笑。
你当我是摆设？
我左手一扬，袖子里甩出七只备用噬灵虫，全扑向那条金链。它们没去咬链子，而是贴上去，张口吐出一层黏液。那是我特制的“蚀灵胶”，专克法宝灵性。
金链飞到一半，突然一顿。
上面的光芒暗了两分，速度慢了下来。就这么一瞬间的迟滞，足够我完成最后一步。
我五指张开，对着裂缝中心猛抓下去。
“吞！”
话音落，掌心热了一下。
肩上的噬灵蚓皇虽没动，但它埋在我经脉里的共生蛊种应声暴胀。一股肉膜般的触须从我掌心窜出，半透明，带着点粉红色，直插裂缝中央。
触须缠住了黑珠。
下一秒，整层护盾轰然炸裂。
无数金色光点四散飞溅，像下雨一样落下来。有些碰到地面发出滋滋声，有些飘到半空就没了影。秘籍失去了保护，孤零零地浮在台心，黑珠子上的裂缝更大了，金光从里面透出来，照得人眼睛发烫。
我一把抓住它。
入手温润，像是晒过太阳的石头。没有重量，也不烫手，可那一瞬间，一股信息流直接冲进脑子。画面、文字、声音全混在一起，像是有人拿锤子砸我天灵盖。
我没松手。
强行压住那股冲击，把秘籍往怀里一塞。外袍早就破了好几个洞，我顺手把它塞进胸口内衬，那里缝了三层防搜符，一般人摸不着。
刚藏好，风就到了。
左边一道刀光劈下来，寒气逼人。右边一股热浪卷过来，带着焦味。火云宗大长老和链子修士同时出手，一个砍我脖子，一个烧我后背。
我没躲。
反而往前跨了一步，站到了石台正中央。
这里视野最好，四面都能看清。我抬手一抹脸，把嘴角的血擦掉。刚才破盾时反冲太猛，震得我喉咙发甜，但这会儿顾不上。
我抬头看他们。
火云宗大长老满脸胡子都被烧焦了，手里拎着一把冒火的斧头，眼睛瞪得像要吃人。链子修士站得远些，手里金链还在滴答作响，脸上没表情，但呼吸重得很。
还有两个我不认识的，穿着灰袍，胸前绣着血莲图案。应该是血莲门的人，之前被打趴下了，现在又爬起来了。
“楚昭然！”大长老吼，“把秘籍交出来！不然今天你就别想活着走出去！”
我没理他。
低头看了眼手掌。
刚才那道肉膜触须已经缩回去了，可掌心多了道淡粉色的印子，像是被什么烫过。我用指甲轻轻刮了下，有点麻。
有意思。
这玩意儿居然在我身上留了记号。
我抬头看向秘籍原来的位置。
空了。
只有地上一圈焦黑的痕迹，是护盾崩解时留下的。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噬灵蚓皇刚才的反应。它不是冲着秘籍去的，是冲着这层护盾。
难道它认得这个阵？
我正想着，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窸窣声。
低头一看，袖子里的噬灵虫在动。它们缩成一团，头朝外，像是在防什么。我心头一紧，这些家伙平时天不怕地不怕，连雷劫都敢钻，现在这反应……
说明有东西来了。
我慢慢往后退了半步，脚跟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
就在这时候，头顶的石梁咔的一声裂了道缝。
灰尘簌簌往下掉，可没落地。
全停在半空。
连风都静了。
所有人动作一僵。
大长老举着斧头不动，链子修士的金链悬在空中，连火焰和灵气波动都消失了。整个遗迹像是被人按了暂停。
我站在中间，心跳慢了一拍。
然后，我看见那本秘籍的封面上，裂纹里的金光，缓缓流动了一下。
像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