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道影子消失的方向,手心已经全是汗。
辣椒粉是我最后的底牌之一。那玩意儿不光能呛人,还能激活蛊王血脉里的暴怒状态。现在被人顺走,等于砍了我一条腿。
我低头看了眼符文石,它还在发烫,纹路跳得越来越快,像是在催我往前走。可我现在哪敢动?刚才那个灰袍散修明明被我控制了,怎么会突然变成别人的傀儡?
我让三只幼蛊顺着墙缝爬过去,沿着地上那点残留的脚印追。不到十息,它们回来了。画面断断续续,但足够我看明白——那家伙脖子后面裂开了一道口子,里面钻着一条黑线似的虫,正一节节往脊椎里扎。
蚀脉蛊。专吃别人蛊虫的命根子。
难怪他能摆脱我的控制。这东西是冲着噬灵蛊来的。
我立刻吹了声口哨,把散出去的虫群全召回来。三百多只,现在只剩两百出头。刚才那场电弧烧掉一批,又被蚀脉蛊吞了几只,再打下去真要光杆司令了。
就在这时,通道尽头传来一声闷响。
像有人用锤子砸骨头。
紧接着,地面震了一下。不是脚步,是某种重物拖行的声音,带着节奏,一下,又一下。
来了。
我没往后退,反而往前走了两步,把断剑插在地上。烛九阴在剑身上扭了半圈,吐出一句倒话:“……疼死你先。”
我翻了个白眼:“闭嘴,等会儿让你吃个够。”
我摸出柳蝉衣给的香囊,捏在手里没拆。这玩意儿叫封喉,一拍就炸,毒雾能让人瞬间麻痹。但她说了,只能用一次,用了就得换命。
我可不想换命。
拖行声越来越近。我蹲下身,把耳朵贴地。震动是从左下方传来的,说明对方在斜坡上,走得不急,像在玩猫捉老鼠。
我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枚果核,咬了两口。
这不是普通的果核。是噬灵蚓皇拉出来的彩虹晶核磨成的粉压的,吃一口能撑半个时辰的高强度作战。代价是胃里像被刀刮。
我咽下去的时候差点吐出来。
但眼睛立马亮了。瞳孔缩成竖线,体内一阵发烫。蛊王状态启动。
我抬手,让七只最强的幼蛊趴在指尖,低声说:“待会儿听我咳嗽,就往声音来的地方冲。别碰他的皮肤,专钻武器和铠甲的缝隙。”
它们抖了抖触角,表示明白。
我又摸了摸肩上的噬灵蚓皇。它还是软趴趴的,草环几乎不亮。但现在顾不上它了。
“老兄,再撑五分钟。”我说,“回头请你吃整筐桂花糕。”
它尾巴卷了我一下,算回应。
远处的声音停了。
空气安静得能听见我自己心跳。
然后,一道黑影拐过转角。
那人披着一层骨甲,灰黄色,像是用熔岩浇出来的,表面还冒着热气。手里拎着一把钩子,前端缺了一截,血槽里有干掉的虫尸——是我的噬灵蛊。
他看见我,嘴角咧开。
“小十七?”他声音沙得像砂纸磨石头,“墨无涯说你是个废物。我看他错了。”
我没说话,慢慢往后退了一步。
他笑了:“你布的阵,我踩碎了。你控的人,我吃了。你的虫,我当零食。现在你还剩什么?”
我抬起手,抹了把脸。
“我还剩一个问题。”我说。
“嗯?”
“你吃饭的时候,”我咳了一声,“会不会先把骨头吐出来?”
他一愣。
我猛地咳嗽,一口混着血丝的果核渣喷向空中。
七只幼蛊借着这股气流弹射而出,直扑他面门。
他反应极快,抬手挥钩,一道震荡波扫出,把我前面的空气都撕裂了。三只蛊当场炸开,剩下四只被震飞,撞在墙上。
但我根本没指望它们能伤到他。
我只是要他动。
就在他抬手那一瞬,我拍地而起,把符文石狠狠按在地面接缝处。
石头嗡地一震,蓝光顺着裂缝蔓延出去。
我知道这地方有机关。刚才那些铜线不是白铺的。只要频率对得上,整个通道都能变成电网。
而符文石,就是开关。
蓝光一闪,头顶几块浮石突然塌下,砸在他正上方。他闪得快,但肩膀还是被擦了一下。
骨甲裂了条缝。
我抓住机会,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洒在剩下的蛊虫背上。
“穿刺阵,开!”
所有蛊虫同时震动,发出高频嗡鸣。声音不大,但正好卡在人耳最难受的频率上。
他晃了下脑袋,动作慢了半拍。
我冲上去,抓起断剑就往他钩子上砸。剑刃卡进血槽,我用力一拧。
“咔!”
钩尖断了。
他怒吼一声,反手甩出一道血箭。我低头躲过,但左臂还是被擦到。
伤口刚裂开,我就感觉不对劲。
疼得不厉害,但整条手臂发麻,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爬。
我拉开袖子一看,皮下鼓起一条线,正往肩膀窜。
又是蚀脉蛊。
我二话不说,用断剑柄猛砸自己手臂。骨头都快震裂了,才把那东西震晕过去。
他趁机一脚踹在我胸口。
我飞出去两丈远,撞在墙上,嘴里全是血。
但他也没好到哪去。骨甲裂得更宽了,右肩开始冒黑烟。那是符文石共鸣造成的内伤。
我趴在地上,喘着气笑起来。
“你说我剩什么?”我抹了把嘴,“我剩命。”
我伸手进怀里,摸出最后一枚醉相思蛊。
这玩意儿不杀人,专搞心态。中招的人会突然变得特别话痨,控制不住想聊天。
我用尽力气,把它弹出去。
“啪!”
正中他肩甲裂缝。
他愣了一下。
然后,嘴巴张开了。
“你们这些蛊师真恶心。”他忽然说,“整天玩虫子,吃得下饭吗?我小时候养过一只狗,被你们门派的蛊吃了。那狗叫阿黄,才三个月大。它临死前一直在叫,你们知道吗?叫得可惨了……”
他说个不停,动作全乱了。
我撑着墙站起来,把符文石举高。
“吵死了。”我说。
石头对准他,蓝光凝聚成束,轰在他右肩。
“轰!”
骨甲炸开,他整个人跪倒在地。
我走过去,一脚踩住他手腕。
“现在轮到我问了。”我低头看他,“谁让你来的?”
他抬头,眼里全是血。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他咧嘴,“后面……还有三个……”
我没等他说完,拍碎香囊,毒雾喷在他脸上。
他抽搐两下,不动了。
我喘着粗气,转身就走。
刚迈一步,左臂的伤口又开始跳。我低头看,那条蚀脉蛊没死透,还在往里钻。
我咬牙,用断剑割开皮肉,把虫夹出来,扔地上踩烂。
血流得太多,眼前有点发黑。
我靠墙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块破布裹住胳膊。抬头看,通道前方还是一片黑。
符文石还在发烫。
我叹了口气,扶着墙站起来。
“走吧。”我对肩上的噬灵蚓皇说,“桂花糕……改天再请了。”
我往前迈出一步。
头顶的墙缝里,一只指甲盖大的蛊虫缓缓探出头,触角轻轻颤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