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块伪造的玉简在空中晃荡，蛊气刚注入进去，它就泛出一层淡蓝光晕，像是真的一样。通道里的风忽然停了，连石缝里滴水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三个人影从侧道转出来，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踩在灵脉节点上。他们是冲我来的，不是巡逻，是围剿。
左边那个穿灰袍的修士突然停下，抬头看向同伴。他眼神变了，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你背后……怎么长眼睛了？”他声音发抖。
中间那人愣住：“你说什么？”
话没说完，左边修士已经拔刀。刀光划过，血喷出来，溅到墙上发出嗤嗤声。中间那人捂着脖子倒下，右手还抓着符袋。
第三人反应极快，反手一掌拍向偷袭者胸口。可他的目标根本不在那儿。他打空了，身体失去平衡，被对方一刀劈开肩膀。
我靠在墙边，右手贴着地面。梦魇蛊的丝线顺着地底爬得比蚯蚓还快。这三个家伙早半个月前就被我种过孢子，当时他们抢我的干粮，手碰过我的袖口。
现在只是叫醒它们。
灰袍修士越杀越疯，把最后一个同伴砍翻后，转身又朝空气挥刀。他嘴里念叨着“别过来”，额头青筋暴起，眼球布满血丝。
最后他扑通跪地，双手抠进自己眼眶，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响，不动了。
我没动。头顶的血纹阵依旧安静，红光一闪一灭，像在呼吸。他们打斗时跨过了警戒线，但没人触发机关。因为梦魇蛊控制的是神经感知，不是灵力波动。
节奏对了。
我咬破舌尖，用血在掌心画了个圈。这是收控信号。梦魇蛊接到指令，立刻自毁。它的尸体化成灰，顺着地缝漏下去，一点痕迹不留。
通道恢复死寂。
我低头看肩头的噬灵蚓皇。它趴在我脖子上，草环歪着，脑袋微微抬起来，像是在听什么。
我知道它在等。
十息之后，一道黑影从上方落下。他踩的地方正好是刚才三人战斗的位置，靴底沾了血，却没触发任何反应。
神秘修士首领来了。
他戴着半张铁皮面具，露出的嘴角往上翘，像是在笑。手里拎着一根乌木杖，顶端嵌着颗发绿的珠子。
“小贼。”他开口，声音像是砂纸磨骨头，“你藏得好深。”
我没说话，右手慢慢往断剑上移。
他盯着那块漂浮的玉简，眼神变了。那是无字篇秘籍的影像，只有一页，字迹残缺，但能看出开头写着“九重劫”三个字。
他的呼吸重了一瞬。
就是现在。
我把断剑插进地缝，用剑柄敲了三下。咚、咚、咚。和七天前在枯井底下约定的暗号一样。
他猛地扭头看我。
我没躲，反而笑了下：“你要不要先看看内容？”
他冷笑，抬手就抓向玉简。
就在他指尖碰到光晕的刹那，我左手按进肩头伤口。最后一枚噬魂蛊卵贴着骨头滑进去，和血混在一起。
疼得我眼前发黑。
但他没注意到。他的注意力全在玉简上。当他发现那是假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你找死！”他怒吼，乌木杖横扫而来。
风压刮得我脸颊生疼。我没挡，而是往旁边滚了一圈。左臂撞在地上，骨头错位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他追上来，杖尖点地，一圈黑气炸开。我翻身撑起，右手抽出断剑迎上去。
铛！
火星四溅。我的虎口裂开，血顺着剑身流下去。
他力气太大，震得我整条右臂发麻。但我没松手。烛九阴盘在剑柄上，突然吐出一口雾，缠住他的杖头。
他一怔。
我趁机后退两步，脚跟抵住墙根。噬灵蚓皇从我肩头滑下，钻进地里。下一秒，金气膜从四面八方升起，把我罩在里面。
他砸了三下都没破。
“你以为这点东西能拦住我？”他冷笑着举起乌木杖，绿珠开始发光。
我喘着气，靠在墙上。金气膜在颤抖，快要撑不住了。
但我不急。
因为他没发现，刚才那一滚，我把哭唧唧蛊的幼虫蹭到了他靴底。它现在正顺着皮革缝隙往上爬，速度很慢，但一定会找到皮肤。
而且——
他的绿珠亮得太久了。
这种珠子叫引魂髓，是合欢宗禁物，用来探测高阶蛊虫的存在。但它有个毛病：持续发光超过十二息，就会干扰佩戴者的神识频率。
刚好配合梦魇蛊的波段。
我闭上眼，用血在舌头上写了个“引”字。这是最原始的控蛊法，伤身，但直接。
体内的噬魂蛊卵开始跳动。
外面，金气膜终于碎了。
他一步踏进来，举杖就要劈下。
可就在这一刻，他动作顿住了。
他的眼睛眨了一下，又一下。然后他忽然转向右边，对着空地说：“谁在那里？”
我没答。
他往后退了半步，握紧乌木杖：“别装神弄鬼！”
接着他又猛地回头，看向左边，手臂扬起，绿珠射出一道光束，轰在石壁上，炸出个大坑。
“你们……都看见了吗？”他声音有点抖，“那边是不是有个人影？”
我靠着墙，慢慢站直。
他现在看到的，是我让蛊虫给他看的东西。可能是我，也可能是别的什么。总之不会是空荡荡的通道。
他再厉害，也没练过抗幻术。
毕竟这世上，没人比我更懂怎么让脑子坏掉。
他连续打了三道光束，全都打偏了。体力开始下降，呼吸变重。
我抬起右手，把断剑横在胸前。
他察觉到动静，猛然转头盯我。可他的眼神散乱，聚焦不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他嘶哑着问。
“没做什么。”我说，“我只是让你看清真相。”
他不信，抬手又要攻。
可这次，他刚动，脚下突然一软。哭唧唧蛊咬破了他的脚踝，毒素顺着血脉往上窜。
他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地。
我走过去，离他还有三步时停下。
“你知道为什么你的人会自相残杀吗？”我问他。
他抬头，嘴唇发紫。
“因为他们脑子里有虫。”我说，“和你现在一样。”
他瞪着我，想站起来，但身体不听使唤。
我蹲下来，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铁皮面具。
“这玩意挺丑的。”我说，“要不我帮你摘了？”
他突然吼了一声，拼尽全力甩出乌木杖。绿珠炸开，一股腥臭味弥漫开来。
我闭气后撤，金气膜再次升起。
但他没追击。他倒在原地，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我站在原地，喘着粗气。肩头的噬灵蚓皇慢慢爬回来，重新戴上草环。
通道尽头，那扇巨门还在发光。幽蓝的光映在墙上，像水波一样晃。
我低头看右手。断剑的柄上有血，是我的，也是他的。手指有点抖，握不太稳。
但还能拿住。
我往前迈了一步。
脚底踩到一块硬物。
低头一看，是颗果核。
不是蛊伪装的。
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