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地上,喉咙里全是铁锈味。
刚才那一口血吐得差点把心也带出来,现在每喘一下都像有人拿刀在肺里划。可我还得睁着眼,盯着半空中那团越来越亮的红光——墨无涯的血符已经转到第八圈了,比之前快了半拍,像是知道我们看穿了他的节奏。
第七次停顿还能不能信,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再不动手,就真没机会了。
“你……看过《万毒源解》第三卷?”我嗓音哑得自己都听不下去,话出口像破风箱漏气。
柳蝉衣靠在石缝里,两条腿还插着她自己扎的针,听见这话猛地一震,咳出一口黑沫子:“你说哪个?”
“情火焚心,七返成空。”我咬着舌尖逼自己清醒,“合欢宗那套狗屁秘术,是不是靠心脉共振点火?”
她愣了一下,眼神忽然变了,从涣散转成锐利,像是被什么东西劈头砸醒。手指颤了颤,低声道:“原来是他……难怪这血符看着眼熟。”
我没吭声,等她说下去。
她抹了把脸上的汗和血混成的泥,声音压得很低:“这术法根本不是单纯炼血,是拿对方的情绪当柴烧。怒也好,恨也罢,越激动,火烧得越旺。但它有个死穴——一旦施术者和目标之间的心跳频率断了连接,火就会倒灌回他自己身上。”
“就像煮饭时掀了锅盖,热气全闷自己脸上?”
“差不多。”她冷笑一声,“要破它,就得往他控制链里塞点‘乱码’。最好是能让他自己怀疑自己还在不在掌控里的东西。”
我眼睛亮了。
这种玩意儿我熟。
不就是让人精神错乱嘛,我又不是没干过。
我哆嗦着手往袖子里掏,摸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符钉,边缘闪着彩虹色的光晕——这是老蚯蚓早年拉出来的晶核碎片,后来被我磨成了引子。别看不起眼,这玩意儿能在灵识层面制造短暂的“幻听”,让高手都觉得自己的神魂被人偷听过洗澡。
“拿着。”我把符钉塞进她手里,“混进你的精血毒,顺着黑雾送上去。记住,别太狠,先让他觉得——好像有谁在他脑子里哼小曲就行。”
她看了我一眼,嘴角抽了抽:“你还真把自己当调音师使唤。”
“那不然呢?”我咧嘴一笑,牵动伤口又是一阵腥甜涌上来,“咱俩一个负责下毒,一个负责搞心态,专业对口。”
她没再说啥,低头咬破指尖,血滴在符钉上,发出轻微的滋啦声。接着她把这玩意儿按进掌心,另一只手在地上画了个倒五芒星,嘴里念叨几句谁也听不懂的咒文,最后猛地一拍地面。
紫烟腾起。
不是那种呛人的毒雾,而是细得像丝线一样的气流,贴着地面向墨无涯残废的脚踝爬去,钻进之前缠绕的黑雾里,悄无声息。
我屏住呼吸。
血符还在转,第九圈开始。
第十圈。
第十一圈……
不对劲。
它太快了,完全跳过了第七次停顿的规律。
我心头一沉。
糟了,他察觉了。
正想着,墨无涯忽然低头,冲我笑了一下。那笑容不像人,倒像是脸皮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拱,硬生生把嘴角撑起来的。
然后他胸口那团血种猛地一缩,整个符阵骤然提速,眼看就要脱离原有轨迹。
不能再等了。
我咬牙撑地,勉强站起,右手狠狠拍向膻中穴。这一下打得猛,直接逼出一口带着暗金纹路的血——那是蛊王本源之力凝成的浊血,平时省着用,现在顾不上了。
血喷在残阵断线上,原本快要熄灭的逆回引脉纹路瞬间重新亮起,焦黑的地表裂开细缝,泛出幽蓝微光。
我低声吼:“回来!”
那血符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旋转速度硬生生被拉慢半拍,轴线微微晃动,终于……回到了原来的节奏。
第十二圈。
我盯着血种,数着它的跳动。
第一下,稳;第二下,强;第三下……
到了第六下时,我能感觉到空气变得粘稠,连呼吸都滞了一瞬。
来了。
第七圈。
血种收缩,然后——
停。
就是现在!
“断!”柳蝉衣低喝一声,双手结印猛然下压。
那缕紫烟如同活物,顺着黑雾直冲而上,在血符与墨无涯胸口连接的位置猛地炸开!
一瞬间,红光剧烈颤抖,像是灯芯烧到了尽头,忽明忽暗。
墨无涯身体剧震,浮在空中的身形晃了三晃,嘴角那诡异的笑容第一次扭曲变形,不再是那种从容的冷笑,而是……一种错愕。
紧接着,他胸口血种猛地一抽,反向塌陷,仿佛有股力量从内部撕扯。
“呃啊——”他喉咙里挤出半声闷响,随即强行憋住,可额头青筋已经爆起,双眼充血。
血符轴线咔地一声裂了道缝。
没彻底碎,但歪了。
就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终于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我靠着一块碎石喘气,手还在抖,可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成了。
至少,第一步成了。
柳蝉衣瘫坐在地上,两条腿的针都没拔,脸色白得跟纸一样,抬手抹了把汗,对我点了点头。
我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怀里,摸出最后一块刻了符号的蛊壳碎片,攥紧了。
差一点。
还差那么一点。
只要再来一次同样的破绽,就能把这狗东西彻底掀翻。
我抬头看向半空。
墨无涯正缓缓抬起一只手,抹掉鼻尖渗出的血。
他盯着我和柳蝉衣,眼神阴冷,却不再笑了。
空气安静了几息。
然后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人声:“你们……以为这就完了?”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冲他笑了笑:“你说呢?”
话音未落,他胸口血种突然剧烈搏动,整片战场地面轰然震颤,裂缝中窜出赤红色的气流,像是地底有东西要爬出来。
柳蝉衣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小心,他在拼老本!”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就看见墨无涯张开双臂,将判官笔横在胸前,用牙齿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笔尖上。
笔尖燃起幽蓝色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