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他黯然神伤之时，墨修辰沉着脸进了门。
他抬眸看了看墨衡澈，有些尴尬道：“是烟儿要我来的。”
墨衡澈瞧见他，立刻笑了。
他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但对这个生下来便未曾养育过一日的儿子，他心下实在愧疚得紧。
他不知道该如何讨好这个儿子，不知道该如何靠近他，如何与他相处。
好在儿媳是个懂事的。
他含笑着招呼墨修辰坐下。
墨修辰始终没什么表情，沉着脸与他相对而坐。
墨衡澈心下愈沉，语调悲凉的问他：“你恨我？”
墨修辰的心，微微颤了颤。
恨吗？
大抵是恨的吧。
他顿了几瞬，这才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不敢。”
墨衡澈苦苦的笑了笑：“你恨我也是应当，是我对不起你母后，对不起你，这二十七年来，是我执念太深，甚至想要用一个界面所有生灵的命，去唤醒你母后。”
“这些时日，我想了很多，无论此番阵法成与不成，我都放下了。”
“辰儿，若你母后再也醒不过来，你便将我与你母后，一并葬在美人潭。”
“那里风水不错，与你母后八字最合，这些年来，她那一缕神魂养得极好。”
“至于紫晶宫，你已然是妖神宫妖皇了，许也不在乎这王位，但紫晶宫唯有你一个嫡子，便将两宫合并，全然托付于你。”
墨衡澈这一刻的语调，悲凉至极。
颇有那么几分交代后事的意思。
墨修辰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的意思是，若母后醒不过来，便要与母后殉葬。
心下烦闷，墨修辰抬起近前的酒杯，烦躁的一饮而尽。
身侧的小宫娥为二人添酒。
墨衡澈讨好似的为墨修辰添菜。
墨修辰不动筷子，嘴硬心软的说道：“紫晶宫我不会管，你自行约束，我母后她定能醒来，你想在美人潭永远睡着，你便去睡着，母后不会陪你。”
墨修辰这话，其实就是在说，我不愿让你死。
只是他心下实在对墨衡澈有着太深的怨念，说出口的话，便也冷了许多。
但即便是这样，墨衡澈也心满意足了。
儿子舍不得让他死。
心里还是认了他这个父王的吧。
“若无事，儿臣告退，烟儿有了身孕，离不开我。”
“当年你母后怀着你，是我对不住你母后，对不住你。”听到墨修辰的话，墨衡澈总觉得儿子是在内涵他。
好不容易才与儿子有了这么短暂的独处时光，自然想要与他多说两句话：“辰儿，烟儿实在是个好姑娘，你定要好生待她，莫要负了她。”
“我不是你。”
“你我父子，定要这般说话吗？”
听到这话，墨修辰心下复又漏了一拍。
烦躁得紧，再度仰面喝了一杯。
“陪我用一次膳，可好？”
墨修辰不说话，只拾起筷子，清冷的往嘴里送了一口菜。
墨修辰太过烦闷。
墨衡澈被他感染。
两人都喝了不少。
桌上一片狼藉。
香醇的白酒上了一壶又一壶。
翡翠殿中的洛烟，瞧着天色越来越沉，天边霞光万里，便猜到修辰哥哥大抵会在父王那用膳之后再回来了。
她怀着身孕，可不敢任性。
懂事的自己用了晚膳。
墨修辰醉得有些迷糊，起身告辞。
男人之间就是这样，一顿酒喝好了，很多事情便也能释怀。
墨修辰虽表面上硬气的与墨衡澈刚，但心下还是认了这个父王的。
他也是被人设计，这二十七年来，每一日都活在愧疚之中。
上苍对他的责罚，也不算太轻。
毕竟是亲爹，不原谅还能怎么办？
墨修辰迷迷糊糊，跌跌撞撞的回了玉堂殿。
彼时，洛烟正准备沐浴更衣，上床睡觉。
墨修辰虽然醉了，但却不允任何人扶他。
他是骨子里的洁癖，除却他家烟儿外，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本能的抗拒，本能的不想有肌肤之亲。
洛烟沐浴，翡翠殿自然关了门，落了锁。
守在殿外的小宫娥尚未来得及推门回禀，墨修辰已经扑到了朱红色的木门上，一边拍门，一边醉醺醺的嘟囔：“烟儿……烟儿开门……”
他此刻的状态，活像出去鬼混，喝醉了被小媳妇关在门外的官人。
守在殿外的小宫娥们，全都懵掉了。
这些时日以来，在他们这些下人眼里，这位主向来都是清冷桀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述说着一个原则——靠近则死。
今日这般奶乖奶乖的模样，落差实在也太大了些。
这还是传说中杀伐决断，暴戾桀骜的妖皇陛下吗？
还是他们家大殿下吗？
莫不是被人掉包了？
果然男人喝醉了，就会暴露本性。
难道大殿在皇妃面前，都这么奶，这么乖吗？
这帮小宫娥们，宛若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为了不被这位主灭口，还是尽量降低存在感的好。
洛烟正在脱衣服。
听到他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将松开的带子系上。
打开门的瞬间，墨修辰便扑进了她怀里。
他将她抱了个满怀，如同狗皮膏药似的粘着她，脑袋埋在她颈窝里，温热的气息缭绕在她脖颈之间，无声的与她撒娇。
闻着他身上扑鼻的酒味，瞧见他这副又奶又乖，醉醺醺的模样，洛烟便猜到他定是在玉明殿喝了太多酒，紧忙一边扶着他往殿内走，一边吩咐小宫娥端盆热水来，再煮碗醒酒汤。
只要能抱着洛烟，墨修辰便很乖。
任由她扶着他在殿内坐了下来，始终抱着她不肯撒手，宛若抱着什么不了的宝贝似的。
生怕一眨眼便被人抢走了。
小宫娥们动作麻利，不一会便端了热水进了门。
洛烟命伺候的小宫娥将帕子温了递给她，耐心的为墨修辰擦脸。
他许是喝得太多了，额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酒劲上了头，开始不乖起来。
说什么都要吻她。
洛烟只觉这男人喝醉了实在难缠，倔强的给他擦脸。
对她的索吻，置若罔闻。
“不要，我要烟儿吻我，烟儿吻我……”
“烟儿不吻，便不给擦……”
“烟儿吻我……吻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