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枚本源令在虚空中静静悬浮。
它们的外表看上去并不起眼。
有的灰白，有的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有的甚至像是从某块普通岩石中随手抠下来的碎片。
可在这一刻，当它们按照混沌至尊给出的古老阵形被一一排布开来时——
整片虚空的“重心”，悄然发生了偏移。
“开始了。”
混沌至尊低声道。
他伸手，一缕极其纯粹的虚空之力，从他掌心缓缓流出，落在九枚令牌构成的阵形中央。
那缕力量并不强烈。
甚至比之前他们在风暴带、维度陷阱中动用的任何一次出手都要“温柔”。
可在触碰到阵形中心的瞬间，它像是被某种更宏大的结构“接管”，沿着早已刻在本源令内部的路径，向四面八方迅速扩散。
九枚令牌同时亮起。
不是耀目的光芒，而是一圈圈极其细微的纹理，从令牌表面被一点点激活。
那些纹理彼此之间，原本毫无关联。
可在虚空之力的牵引下，它们开始一段一段地“对上号”，最终勾连成一张极为复杂的“权限网络”。
“它们在互相确认身份。”
顾青云轻声道。
“就像九个人，在用只有他们知道的暗号，确认彼此是不是当年那一批人。”
“而我们。”
“只是负责把这九个人，重新拉到同一张桌子上。”
他话音刚落，本源屏障深处，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声音。
更像是某种被封存已久的程序，被人从深层调用出来时发出的“唤醒回响”。
七彩光幕上的光芒开始变化。
起初只是在极小的范围内出现细微的亮暗交替，很快，这种变化便沿着某种固定的节奏，在整面光幕上扩散开来。
那是一个庞大到难以形容的“运行序列”。
每一个光点的闪烁，都对应着屏障内部某处结构的激活或关闭。
“开启机制。”
钢铁至尊低声道。
“它在重构自己的状态。”
“把‘防御模式’，切换到‘验证通过后开放部分权限’的状态。”
这一次，没人再去用攻击打断这个过程。
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
九枚本源令在虚空中的位置并未改变。
但随着时间推移，它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
到最后，九枚令牌之间，被九条几乎凝成实质的光链牢牢连接在一起，构成了一个自成一体的“钥匙环”。
“它们，不再是九把各自为战的钥匙。”
永恒之主沉声道。
“而是一串——”
“被系统认定为‘合格访客身份’的标记集。”
七彩光幕的光芒正在收束。
原本均匀铺展在整面光幕上的七彩光流，开始向中央某一点缓缓汇聚。
那一点在起初时只是微光。
可随着本源令不断输出那串被预设好的“访问凭证”，那一点光芒迅速膨胀，最终在光幕中央，勾勒出一个清晰的“轮廓”。
——一扇门。
那扇门没有门框。
也没有门扇。
它只是一道凭空出现的“界线”。
在那条界线之内，是被七彩光芒包裹的一片“光海”入口。
在那条界线之外，则依旧是他们熟悉的虚空海。
“它开了。”
混沌至尊轻声道。
“至少，开了一条——”
“够我们挤进去的缝。”
……
“进去吗？”
五行牢笼中，五行圣主忽然笑了笑。
“你们这一帮人。”
“好不容易集齐了九把钥匙。”
“现在站在门口，却又缩手缩脚。”
“我还以为，你们会迫不及待地冲上去呢。”
顾青云没有理会他的挑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道门。
虚空罗盘在他掌心轻轻旋转，指针指向的，不再是那团远处的核心光辉，而是刚刚在屏障中央出现的那条“界线”。
“这里，是信息入口。”
他低声道。
“光海在那之后。”
“我们一踏进去，整个系统就会开始对我们做一次‘全量扫描’。”
“包括我们身上的每一条规则线，每一段经历，甚至每一个在某个关键节点上做出的选择。”
“你怕被看见？”
五行圣主笑。
“怕的话，不如把钥匙给我。”
“我替你走这一趟。”
“我怕的是——”
顾青云淡淡道。
“我们身后那些还在正常运行的世界，被卷进一场它们根本不知情的‘全量扫描’。”
混沌至尊看了他一眼。
“你打算怎么避开？”
“避不开。”
顾青云摇头。
“只能尽量，把这次扫描的‘波及范围’压到最低。”
他抬头，看向其他人。
“我建议——”
“进入光海的，尽量少。”
“能承担‘被看见一切’这件事的人，也不多。”
寂灭魔君被放逐，五行圣主被困。
目前真正有资格踏入那道门的，只剩下：
混沌至尊、顾青云、钢铁至尊、永恒之主、造化天尊、上界统帅、慕容霜、药灵儿，以及几位忠诚的阵道与精神系强者。
“我必须进去。”
混沌至尊率先表态。
“我走了这么久。”
“如果在门口退缩，那之前那些几乎死掉的自己，就全白死了。”
“我也得去。”
钢铁至尊沉声道。
“无论最后结果如何。”
“机械文明，需要一份来自本源之地的‘一手资料’。”
“否则，所有的模拟，永远只能停留在假设层面。”
永恒之主与造化天尊对视一眼。
“我们两人中，至少要有一人进去。”
永恒之主道。
“否则，光海那边任何时间与生命相关的变化，我们都只能靠猜。”
“那你进去。”
造化天尊笑道。
“我在外面盯着。”
“免得你们一旦出了什么状况，连个给后人讲故事的人都没有。”
顾青云看向慕容霜与药灵儿。
“你们——”
“别问。”
慕容霜截住他的话。
“只要你走，我就走。”
“这件事，从你第一次跟我提起‘优化’的时候，就已经写在我们那条共同的路上了。”
药灵儿也点头。
“我已经在这条路上，睡过一次。”
“这次，轮到我睁着眼，看一看了。”
上界统帅笑了一声。
“那我就守在外面。”
“有人得在门这边盯着。”
“免得你们一去不回，后面连个人帮你们说句公道话的都没。”
“阵道与精神系那几位。”
混沌至尊看向他们。
“愿意进去的，可以各留一人。”
“我们需要有足够多种类的视角，帮我们看清那边。”
最终，进入队伍大致敲定。
——混沌至尊。
——顾青云。
——钢铁至尊。
——永恒之主。
——慕容霜。
——药灵儿。
外加一名阵道强者与一名精神系强者。
其余人，则负责在门外防守与记录。
“那就如此。”
混沌至尊看向顾青云。
“你来领头。”
顾青云深吸一口气。
虚空罗盘在他掌心缓缓转动，指针终于完全指向那道光之门的中心。
“走。”
他说。
“我们去看看——”
“那片光海，到底写了些什么。”
……
踏入光门的那一刻，并没有想象中那种“穿过水面”的触感。
也没有剧烈的压迫。
只有一瞬间，所有与“空间”“距离”“方向”相关的概念被抽空。
紧接着，一片无边无际的光海，便在他们面前铺开。
那不是简单的“海水”。
而更像是无数“光液”在高维度上形成的缓慢流动。
每一滴光液，都在以某种规律性的方式变换形态。
时而像文字。
时而像公式。
时而则干脆化作一段段完整的画面。
“信息。”
钢铁至尊低声道。
“每一滴，都是一段信息。”
“而这整片光海——”
“就是原初宇宙崩溃前，那份底稿的‘备份’。”
光海并未主动扑上来。
它只是安静地流淌着。
真正冲上来的，是信息。
当他们踏入光海的瞬间，那些原本只是静静流淌的光液，忽然在他们周身汇聚。
无数画面、公式、规则、历史片段，像是不受控制地挤进他们的识海。
有两名刚踏入没多久的强者，当场闷哼一声，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光海之中。
他们的识海在短时间内被填入了远超承受上限的信息，像是一台本就不大的机器，突然被灌入了整个宇宙的运算任务。
“别硬接！”
顾青云一声低喝。
他没有去阻止信息的流入，而是在自己的识海中，迅速搭起了一层“过滤与分类”的中间层。
那是他走到今天，一路用来调试世界、修复规则、梳理混乱的那套“优化框架”。
只不过，这一次，
他用这套框架对付的，不再是某一部功法、某一条规则、某一片世界。
而是——
整片光海，倾泻而来的底稿碎片。
“先按类别分桶。”
“结构类一边，历史类一边，规则演化日志再单拆一份。”
“先处理与本源之地稳定性直接相关的部分。”
“与之无关的，全部挂到后台，标记为‘待处理’。”
他的每一个念头，都是一条执行中的“命令”。
在优化框架的帮助下，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信息洪流，被一层层拆解，再一层层归档。
慕容霜与药灵儿明显感觉到，当顾青云的这套“过滤层”运转起来之后，光海对他们的冲击，压强开始快速下降。
“这就是你的——”
永恒之主低声道。
“优化理论，在面对整套宇宙底稿时的表现？”
“勉强算是一个——”
“还没完全崩掉的入口。”
顾青云苦笑。
“它本来是用来给下层世界做补丁的。”
“现在拿来接这种东西，跟拿一个写脚本的小工具，去接管整座数据中心差不多。”
“能不能撑住，还得看它自己争气。”
光海没有因为他的调侃停下流动。
但在他们的主观感受里，那种“要被信息撑爆”的窒息感，确实被缓解了许多。
“这些东西，并不是杂乱无章地堆在一起。”
顾青云很快发现了这一点。
“它们是按某种‘访问路径’排列的。”
“如果我们顺着正确的路径往前走。”
“它会自动把与我们当前步骤最相关的部分，推送到我们面前。”
“如果我们乱跑。”
“那就会被一堆与当前状态完全不匹配的信息，硬生生砸倒。”
“也就是说。”
混沌至尊看着逐渐在远处汇聚成某种“流向”的光海中心。
“这片光海，本身就在引导我们——”
“往那边走。”
“是。”
顾青云点头。
“而且，越往前走。”
“它给我们的东西，就越接近‘本源之地真正想让我们看到的部分’。”
钢铁至尊的目光落在远处那片正在缓慢旋转的光之漩涡上。
那是光海中心。
也是，所有信息流最终汇聚的地方。
“那我们就顺着它的意。”
“看一看，它到底想让我们——”
“看到什么。”
光海中心的光，悄然变得更亮了一些。
仿佛在等待他们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