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宿舍只剩下台灯的暖光,陈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金属草图被他攥在手里,边角已经起了毛。隔壁床的凌风呼吸均匀,像是已经睡着,可陈昊知道,自己心里的那团火,不吐出来就睡不着 —— 墨先生描述的 “点石成金” 还在眼前晃,张磊导师说的 “多物质融合需再等一个月” 像根刺,扎得他心口发疼。
“凌风,你没睡吧?” 他终于坐起身,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忽略的急切。
台灯旁的身影动了动,凌风缓缓睁开眼,眼底没有刚睡醒的朦胧,反而带着一丝了然 —— 他其实也没睡着,陈昊翻来覆去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怎么了?还在想墨先生的事?”
陈昊掀开被子,走到凌风的书桌前,将金属草图摊在台灯下。草图上 “轻量化金属盾” 的设计旁,被他用铅笔反复画了几个圈,圈里写着 “效率不足”“需多物质融合” 的字样,笔迹潦草,透着压抑的烦躁:“我不是想加入深渊,我就是觉得…… 墨先生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学院的限制太多了,我们想做点什么都要等审批,想突破能力还要走流程,这太磨人了!”
凌风坐起身,指尖轻轻碰了碰草图上的圈,动作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像是怕碰碎什么:“审批是为了安全,流程是为了避免失控 —— 上次我们没等支援就冲去仓库,差点被深渊包围,你忘了?”
“我没忘!” 陈昊突然提高声音,又赶紧压低,指尖的金色光丝不受控制地亮起,在草图上扫过,“可安全不能当借口!我们申请用金属靶场的‘高密度转化仪’,学院说要等‘能力评估通过’,这一等就是两周;我们想查林影姐姐的旧档案,学院说‘权限不够’,要导师签字、部门审批,到现在还没消息!”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指着草图上的金属盾:“我练‘多物质融合’,练到元能耗尽,手上的疤添了一道又一道,可进度还是慢得像蜗牛!墨先生说,只要掌握他的方法,我一周就能突破,就能做出比这好十倍的盾,就能保护你和苏婉,不用再让你们因为我的能力不足而冒险 —— 这有错吗?”
凌风看着陈昊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攥着草图指节泛白的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陈昊 —— 那个会为了帮他加固透视屏障,甘愿在靶场熬到深夜的陈昊;那个会说 “一起扛”,把同伴放在第一位的陈昊,此刻眼里满是对 “捷径” 的渴望,甚至开始为深渊的理念找借口。
“你说的‘利用’,其实是在赌。” 凌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他从抽屉里拿出训练日志,翻开夹在里面的一张旧照片 —— 是三人第一次合作后拍的,背景是废弃仓库的废墟,陈昊举着刚做好的金属盾,苏婉笑着比耶,凌风手里拿着找到的影域碎片,三个脸上都沾着灰,却笑得格外灿烂,“你赌墨先生会真的教你方法,赌深渊不会趁机操控你,赌你能全身而退 —— 可你忘了,上次被深渊操控的火焰能力者,他一开始也只是想‘利用’深渊的力量救妹妹,最后呢?他成了傀儡,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那不一样!” 陈昊猛地别过脸,不敢看照片,声音却弱了几分,“我有自控力,我不会像他一样!我只是想快点变强,只是想……”
“只是想走捷径,对吗?” 凌风打断他,目光落在陈昊手上的疤痕上,“你手上的疤,不是负担,是你成长的证明;你练到元能耗尽,不是白费力气,是你在为‘保护同伴’攒底气。这些东西,深渊给的‘点石成金’换不来 —— 它能给你强大的能力,却给不了你对同伴的信任,给不了你守住初心的勇气。”
陈昊的肩膀微微发抖,指尖的金色光丝渐渐暗了下去。他不是不知道凌风说的是对的,可墨先生画的饼太诱人,学院的限制太磨人,心里的渴望像野草一样疯长,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可我们等不起!林影姐姐还在被囚禁,深渊还在制造傀儡,我们多等一天,就多一分危险!难道要我们按部就班地训练,等个一年半载,再去救林影姐姐吗?到时候,她可能已经……”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对林影姐姐的担忧,对深渊的愤怒,对自己能力不足的挫败,全都交织在一起,让他忍不住想抓住墨先生递来的那根 “稻草”。
凌风看着陈昊泛红的眼眶,心里的失望渐渐被无奈取代。他知道陈昊的急切,也理解他的挫败,可理解不代表认同 —— 认同用深渊的方式,认同拿团队的安全去赌。“等不起,不代表要走歪路。” 他合上训练日志,将照片小心翼翼地夹回去,“我们可以跟赵刚申请加急查档案,可以请张磊导师加练,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而不是想着‘利用’深渊 —— 陈昊,你忘了我们一开始说的吗?我们要一起走正路,一起守住彼此,不管多慢,都不放弃。”
陈昊沉默了,他低头看着草图上的金属盾,看着上面自己写的 “一起保护同伴” 的小字,心里像被两个声音拉扯:一个说 “捷径能更快保护他们”,一个说 “别背叛初心”。台灯的光落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独。
“我…… 我只是觉得,不该把路堵死。”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甘,却没了之前的急切,“墨先生说随时可以找他,我们…… 我们至少可以跟他聊聊,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看看影域深层空间的信息是不是真的,不行吗?就当是…… 收集情报。”
凌风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陈昊躲闪的眼神,终于明白 —— 墨先生埋下的种子,已经在陈昊心里扎了根。所谓的 “收集情报”,不过是想靠近深渊的借口,是忠诚出现裂痕的开始。他突然觉得眼前的陈昊有些陌生,那个曾经和他并肩作战、毫无保留信任的同伴,此刻心里藏着他不知道的犹豫,甚至开始为深渊的诱惑找理由。
“不行。” 凌风的声音变得坚定,甚至带着一丝冰冷,“跟深渊打交道,就像跟毒蛇做交易,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咬你一口。我们可以慢,可以难,但不能拿自己的意识、拿团队的信任去赌 —— 陈昊,这是我的底线,也是我们团队的底线。”
陈昊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和受伤,像是没想到凌风会这么决绝。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攥紧了草图,转身走回自己的床,没有再说话。
宿舍重新陷入沉默,只有台灯的光在空气中晃动。凌风看着陈昊背对他的背影,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又沉又疼。他知道,刚才的争论没有解决问题,反而在两人之间划开了一道缝隙 —— 一道因诱惑而生的、关于忠诚的裂痕。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远处的训练馆早已熄灯,只有巡逻队的应急灯偶尔闪过。凌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反复闪过陈昊激动的神情,闪过那张旧照片上的笑容,闪过墨先生温和却危险的眼神。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他们的团队,真的能抵挡住深渊一次又一次的诱惑吗?这道刚刚出现的裂痕,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彻底将他们撕裂?
这些问题,像深夜里的阴影,缠绕着他,让他一夜无眠。而床的另一边,陈昊攥着金属草图,指尖的金色光丝时亮时暗,心里的挣扎,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