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还未褪去，黑风岭的山坳里已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杨岩芯趴在了望台的木板上，指尖划过昨夜新刻的刻度——这里能清晰观测到黑风岭主路的每一处动静，远处蛮兵营地的篝火早已熄灭，只有三盏探照灯在黑暗中来回扫视，像蛰伏猛兽的眼睛。
“杨兄弟，赵师傅把最后一批陶罐雷运到地刺阵了。”林羽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他身上裹着浸过桐油的棉袄，手里握着改造铁管枪，枪托上还沾着未干的霜雪，“避弹坑也挖好了，每两个坑之间留了射击缝，保证不耽误铳手开枪。”
杨岩芯低头望去，洞口前的空地上，二十多个半人深的避弹坑呈“之”字形排列，坑沿堆着削尖的原木，坑底铺着干草和兽皮。赵老栓正指挥队员将陶罐雷埋在坑与坑之间的缝隙里，引信末端系着细铁丝，一直拉到坑内：“这些雷都按你说的，拉一下就炸，不用等延时，近战的时候能用得上！”
苏妙音这时爬上了望台，手里攥着一张揉皱的油纸，上面用炭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红点：“刚收到老王的情报，高桥这次带了整整两百人，四门铜炮，还有十辆铁壳车——就是那种轮子包着铁皮的推车，能挡咱们的老铳枪子弹。”她指着主路拐弯处，“他把铜炮架在了那里，距离咱们据点刚好三百米，是铜炮的有效射程极限。”
杨岩芯拿起玻璃望眼镜，果然看到主路尽头的高地上，四门铜炮正对着据点方向，炮口泛着冷光。十辆铁壳车停在铜炮旁，车斗里堆满了弹药箱，蛮兵们正忙着给铜炮装填炮弹，动作粗鲁却熟练。
“铁壳车不怕普通铅弹，但怕地刺和破甲雷。”杨岩芯放下望眼镜，对林羽道，“你带一队人守左翼的地刺阵，等铁壳车靠近就拉响连环雷；我带陈二柱他们守右翼，用掷弹筒炸铜炮阵地；妙音你在了望台盯紧蛮兵动向，红牌举起来就是铜炮要开火，绿牌是铁壳车冲锋。”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哨音。蛮兵营地的探照灯突然全部转向据点，四门铜炮同时发出“轰隆”巨响，炮弹带着刺耳的尖啸，朝着洞口飞来。
“卧倒！进避弹坑！”杨岩芯大喊着从了望台跳下，刚好扑进最近的避弹坑。
“轰！轰！轰！”
炮弹在洞口周围炸开，碎石和积雪飞溅，砸在避弹坑的原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名队员反应慢了半拍，胳膊被碎石擦伤，鲜血瞬间染红了棉袄，却咬着牙爬进坑内，抓起旁边的陶罐雷：“杨兄弟，俺没事！能继续打！”
苏妙音在了望台举着红牌用力摇晃，声音穿透爆炸声：“铜炮还在装填！铁壳车动了！”
杨岩芯探头望去，十辆铁壳车正顺着主路冲锋，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巨响，车斗里的蛮兵举着铁管枪，不断朝着据点射击。车后跟着两百名蛮兵，分成两队，像两条黑色的长蛇，朝着据点包抄过来。
“等铁壳车进地刺阵！”杨岩芯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铁壳车，掌心沁出冷汗。地刺阵埋在主路中段的积雪下，二十根削尖的原木用坦克履带钢加固过尖端，深埋在两米深的土沟里，上面盖着薄雪和枯草，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第一辆铁壳车眼看就要冲过地刺阵，车夫突然发现地面的异样，猛地拉缰绳：“停下！有陷阱！”
可惯性太大，铁壳车还是往前滑了半米。“咔嚓”一声脆响，车轮碾过伪装的枯草，锋利的地刺瞬间刺穿铁皮车轮，从车斗底部戳了出来。车斗里的蛮兵惨叫着被刺中，鲜血顺着地刺往下流，染红了周围的积雪。
“拉！”林羽大喊着拉动铁丝。
“轰！轰！轰！”
地刺阵旁的二十颗陶罐雷同时爆炸，碎石和火油飞溅，剩下的九辆铁壳车瞬间被火海包围。车夫们吓得纷纷跳车，却正好踩中旁边的散雷，又是一阵爆炸声响起，蛮兵的冲锋队形彻底乱了。
“铳手射击！梯次开火！”杨岩芯爬出土坑，举着改造铁管枪大喊。
右翼的陈二柱率先开枪，子弹精准命中一名试图救火的蛮兵，那人应声倒地。王大壮紧随其后，虽然准头差了些，却打中了铁壳车的帆布，火油顺着破口流进车斗，燃起更大的火焰。一百五十米外的林羽小队则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蛮兵军官，三枪齐发，军官当场毙命。
高桥在高地上看得目眦欲裂，他没想到自己的王牌铁壳车竟然栽在了土制陷阱里。“铜炮继续轰炸！步兵冲锋！拿下据点，每人赏五十块大洋！”
四门铜炮再次开火，这次的炮弹精准地落在避弹坑周围，碎石不断砸进坑内。一名队员的头盔被砸裂，却依旧举着枪射击：“杨兄弟，蛮兵冲过来了！还有五十米！”
“掷弹筒准备！目标铜炮阵地！”杨岩芯大喊着扛起掷弹筒，苏妙音在了望台立刻报出距离：“三百二十米！偏左半分！”
杨岩芯调整炮口，填装炮弹，猛地拉动扳机。炮弹呼啸着飞出，精准命中铜炮旁的弹药箱。“轰！”的一声巨响，弹药箱被炸开，火药点燃了旁边的炮弹，连锁爆炸瞬间吞没了四门铜炮。
“好样的！”队员们欢呼起来，士气大振。
冲锋的蛮兵见铜炮被毁，顿时慌了神，不少人开始往后退。高桥气得挥舞军刀砍倒一名逃兵：“谁敢退！死！”
蛮兵们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却正好撞进铳手的火力网。陈二柱的铁管枪每隔三秒就响一次，每枪都能放倒一个蛮兵；王大壮也找到了感觉，八十米外的目标百发百中；林羽则带着队员们从左翼包抄，用砍刀和手榴弹清理靠近地刺阵的残兵。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蛮兵死伤惨重，两百人只剩下不到五十个，狼狈地往主路尽头逃窜。高桥看着满地的尸体和燃烧的铁壳车，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杨岩芯！我跟你没完！”
“追！别让他们跑了！”林羽正要带人追击，被杨岩芯拦住。
“别追！”杨岩芯指着远处的苍莽山脉，“山里说不定有埋伏，而且我们的弹药也不多了。”他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先打扫战场，回收武器和弹药，救治伤员。”
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赵老栓带着锻工队清理铁壳车残骸，将能用的铁皮和钢管拆下来，准备回炉重造；苏妙音则带着医护队员给伤员包扎伤口，用草药敷在擦伤处；陈二柱和王大壮负责清点战利品，光是铁管枪就缴获了三十多支，还有两门损坏的铜炮和不少子弹。
“杨兄弟，你看这是什么？”陈二柱拿着一个从蛮兵军官身上搜出的铜制令牌，上面刻着歪扭的蛮文，“好像是个信物。”
杨岩芯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突然想起苏妙音之前破译的暗号：“这是高桥的指挥令牌，有了它，说不定能混进黑石镇的蛮兵据点。”他把令牌递给苏妙音，“你回头让老王去打听一下，看看能不能用这令牌搞到更多的弹药和粮食。”
苏妙音点点头，将令牌收好：“我今晚就让老王出发。对了，刚才打扫战场时，俺发现蛮兵的尸体上有不少奇怪的符文，跟上次妖师身上的很像。”
杨岩芯心里一沉，他走到一具蛮兵尸体旁，果然看到死者的衣襟上绣着暗红色的符文，和之前妖师黑衣上的图案如出一辙。“看来高桥和妖师还有联系，我们得小心了。”
赵老栓这时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根从铁壳车上拆下来的钢管：“杨兄弟，这钢管能改造成掷弹筒的炮管，比咱们现在用的更粗，射程能再远五十米。”他顿了顿，又道，“就是缺些硫磺，造火药的原料不够了。”
“硫磺的事我来想办法。”杨岩芯道，“之前老王说苍莽山脉深处有个硫磺矿，等伤兵好些了，我们就组队去探探。”
回到山洞据点时，天已经大亮。队员们围坐在篝火旁，吃着缴获的罐头，脸上满是胜利的笑容。王大壮拿着新缴获的铁管枪，爱不释手地摩挲着：“杨兄弟，这地刺阵太管用了！下次蛮兵再来，咱们还这么收拾他们！”
“光有地刺阵还不够。”杨岩芯放下手里的馒头，“高桥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会派更多的人来，说不定还会请妖师出手。我们得赶紧造更多的破甲雷和掷弹筒，还要加固据点的防御。”
他看向苏妙音：“你让情报网的人密切关注黑石镇的动静，一旦发现蛮兵增兵或者妖师出动，立刻回报。”
“放心吧，俺已经安排好了。”苏妙音点头，“每个哨卡都加派了人手，信使也换成了最快的马，保证消息能及时传回来。”
赵老栓这时站起身，拍了拍胸脯：“俺今晚就开工，把那些钢管改成掷弹筒炮管，争取明天就能造出五门新的掷弹筒！”
队员们纷纷响应，山洞里瞬间充满了干劲。杨岩芯看着身边这些热血的伙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从最初的十多个人，几把老铳枪，到现在的五十多人，十几支改造铁管枪，两门掷弹筒，还有初具规模的防御工事，他们一步步从绝境中走了出来。
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高桥的报复不会就此结束，妖师的威胁也没有解除，苍莽山脉深处还有未知的危险。他走到洞口，望着蛮兵逃窜的方向，握紧了手里的铁管枪。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地上的地刺阵残骸上，泛着冷光。
“杨兄弟，俺们什么时候去硫磺矿？”陈二柱走过来，眼里满是期待。
“等伤兵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出发。”杨岩芯道，“这次去矿场，不仅要找硫磺，还要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能用的矿石，比如铁矿、铜矿，这样我们就能自己炼钢铁，造更多的武器。”
陈二柱用力点头：“俺早就想进山里看看了！听说里面有很多珍稀的草药，还能打猎，正好给伤员补补身子。”
杨岩芯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进山的路不会轻松，说不定会遇到妖师或者更凶猛的妖兽，但为了据点的生存，为了能造出更多的武器对抗蛮兵，他必须去。
夜幕降临时，山洞里依旧灯火通明。赵老栓的锻炉旁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队员们在擦拭武器，医护队员在照顾伤员，苏妙音则在整理情报，整个据点充满了忙碌而有序的气息。
杨岩芯坐在篝火旁，手里拿着那枚蛮兵指挥令牌，反复摩挲着。他想起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用简易燃烧弹救人的场景，想起第一次改造老铳枪的艰难，想起夜袭兵工厂的惊险，每一步都走得不易，但每一次胜利都让他更加坚定。
了望台的篝火还在燃烧，放哨队员警惕地观察着黑风岭的方向。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狼嚎，却不再让人恐惧。杨岩芯知道，只要他们团结一心，不断改进武器，加固防御，就没有打不败的敌人，没有跨不过去的难关。
他站起身，走到锻炉旁，看着赵老栓将钢管烧得通红，然后用锤子反复敲打。火星溅在他的脸上，温暖而明亮。他知道，这场战争还很长，但他和他的伙伴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地刺阵的初次显威，不仅击退了蛮兵的报复性清剿，更让队员们看到了自己的力量。而这，只是他们军工救国之路的一个小小里程碑。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将是更严峻的挑战，但他们的底气，也在一次次战斗中，变得越来越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