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魏大军的行军速度,极快。
司马懿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为了抢在关羽反应过来之前,对江陵形成致命一击,他下令大军昼夜兼程,人歇马不歇。
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疲惫不堪的魏军,终于在第二日的黄昏,看到了远处江陵城的轮廓。
“看到没有!江陵城就在前面!”
“哈哈!我们成功了!关羽那厮,肯定还在襄阳那边傻等着呢!”
“等我们拿下了江陵,活捉了那个蜀汉太子,看他关羽还怎么狂!”
魏军的将士们,虽然身体疲惫,但精神却异常亢奋。在他们看来,这次奇袭已经成功了一大半,胜利的果实,仿佛已经唾手可得。
然而,当大军的前锋,真正踏入江陵城外三十里的范围时,他们的笑容,凝固了。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黄昏的宁静。
一名走在最前面的骑兵,连人带马,突然惨嚎着摔倒在地。他的战马,马蹄上鲜血淋漓,被一根根尖锐的铁刺,扎了个对穿。那名骑兵,更是被甩飞出去,摔断了脖子,当场毙命。
“有埋伏!小心!”
前锋将领大声示警。
然而,已经晚了。
“噗通!”“噗通!”
冲在前面的数百名骑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他们的脚下,不知何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闪烁着寒光的铁蒺藜。
战马的悲鸣声,士兵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停下!全军停下!”
大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一阵大乱。
曹休和司马懿,策马赶到前方,看到眼前那片铺满了铁蒺藜的“死亡之路”,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怎么回事?我们的斥候呢?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些东西?”曹休愤怒地咆哮道。
一名负责侦查的校尉,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哭丧着脸说道:“将军……我们……我们的斥候,派出去了十几拨,没有一拨能活着回来的……”
司马懿的心,猛地一沉。
斥候,是军队的眼睛和耳朵。现在,他们变成了瞎子和聋子。
“绕过去!”曹休下令道。
然而,当他们试图从旁边的田地绕行时,却发现了更让他们绝望的景象。
那些田地,不知何时,已经被挖成了一条条深浅不一的壕沟。壕沟里,灌满了冰冷的江水,水面上,还漂浮着削尖了的竹子和木桩。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防御工事了。
这是一片精心布置的,巨大的,连环的陷阱!
“他……他知道我们要来……”曹休的声音,有些发颤。
司马懿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看着眼前这片被彻底改造过的,如同地狱般的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临时的布置。
挖这么多壕沟,引这么多江水,制造这么多的铁蒺藜……这绝对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工程量。
这说明,刘禅从很早之前,就在准备这一切了。
他不是在预测,也不是在防备。
他是在……期待!
他期待着自己,率领大军,一头撞进他精心布置的这个死亡迷宫里!
“疯子……那个刘禅,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司马懿喃喃自语,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
就在曹魏大军,被这片陷阱地带,搞得进退两难,阵型大乱之时。
“杀——!”
两翼的密林中,突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一面“赵”字大旗,如同银龙出海,骤然出现!
赵云身披银甲,手持龙胆亮银枪,率领着数千精锐骑兵,如同两把锋利无比的尖刀,从魏军最薄弱的两翼,狠狠地捅了进来!
白毦兵,这些由刘备亲手缔造的,大汉最精锐的卫队,此刻,化作了战场上最可怕的死神。
他们骑术精湛,配合默契,在混乱的魏军阵中,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稳住!稳住阵脚!弓箭手!放箭!”
曹休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然而,他的士兵,刚刚经历了长途奔袭,又被眼前的陷阱和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心神大乱,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阵型。
赵云的骑兵,根本不与他们缠斗。
一波冲杀过后,带走数百颗人头,然后迅速脱离,消失在暮色之中。
等魏军刚刚喘口气,他们又会从另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再次杀出!
打了就跑,跑了又来。
如同跗骨之蛆,让人不胜其烦,又胆战心惊。
“军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曹休彻底没了主意,只能向司马懿求助。
司马懿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他看着远处那若隐若现的江陵城墙,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挣扎。
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极度的被动。
进,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去趟过那片死亡陷阱。
退,则意味着这次奇袭的彻底失败,而且,赵云的骑兵,会像狼一样,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不断地撕咬。
更可怕的是,关羽的大军,随时可能从背后杀来!
“我们……我们中计了……”司马懿的声音,充满了苦涩。
他以为自己是猎人,却没想到,从他决定偷袭江陵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变成了猎物。
那个十二岁的少年,不仅算到了他的每一步,甚至,连他此刻的窘境,恐怕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就在司马懿进退维谷之际。
远处的江陵城楼上,火把一瞬间被全部点亮,将整个城墙,照得亮如白昼。
紧接着,一面巨大的,黑底金边,上书一个斗大“汉”字,旁边还有一个稍小“禅”字的旗帜,在城楼的正中央,缓缓升起。
大汉太子,刘禅!
他来了!他就在那城楼之上!
就在魏军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面旗帜吸引时。
城楼上,一台巨大的配重式投石机,缓缓地调整好了角度。
“嗖——”
一块“石头”,被抛上了半空,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司马懿和曹休前方不远处。
“砰”的一声,那不是石头,而是一个木制的箱子,摔得四分五裂。
从箱子里,滚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那是一颗人头。
一颗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人头。
曹休定睛一看,浑身一颤。
“是……是张校尉!他是我们派出去的最后一批斥候!”
人头的旁边,还插着一支箭,箭杆上,绑着一封信。
一名亲兵,战战兢兢地将信取来,呈给司马懿。
司马懿颤抖着手,打开了信。
信上,没有一个字。
只有一幅画。
画上,是一张巨大的渔网,网里,困着一只惊慌失措的老狐狸。
“噗——”
司马懿再也忍不住,一口逆血,喷了出来,将那张画,染得一片猩红。
就在此时,一个清朗的,带着一丝戏谑的少年声音,通过某种简单的扩音装置,从城楼上传来,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魏军士兵的耳边。
“司马懿,远来是客。”
“我,大汉太子刘禅,在此备下了一份厚礼。”
“为何,不敢近前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