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一刻，雨停在屋檐外，落水口还在喘息。合唱团的暗号群里跳出一行字：
童瑶：我有—录音。三方会，好几段。
三分钟后，安全屋的门被打开。童瑶穿着素色风衣，袖口攥得起了褶。她把一个磨损的老款录音笔放在桌上，像把一枚烫手的钮扣放回布面。
“我带来的不是赎罪，”她看向众人，“**是回执。**我签字。”
纪南川把《证人陈述与证据移交说明》推到她面前：“对象——‘三方会’录音；编号——时间\/地点\/在场人；期限——d+0入柜，d+1完成鉴定。”
童瑶深吸一口气，签名的笔划先抖，落笔时稳了：“我知道每一个字的后果。”
——
取证室里，灯光冷白。安然把录音笔接上写保护采集器，屏幕上跳出文件树：
\/REc\/2019-1103-A.wav
\/REc\/2020-0317-b.wav
\/REc\/2021-0708-c.wav
每一段都只有三十多分钟，像一枚枚切干净的薄片。
“先放2019-1103-A。”迟望说。
嘶啦——磁头噪声过去，房间里响起骨瓷茶盏轻响。男人的声线沉稳，带一点官场的云淡风轻：
男声一（钱惠）：城改是民心工程，不是谁的试验田。评估模型要好看、好用、好过关。
女声一（若澜）（微笑态）：我们做的是“公众接受度”模块，权重可以动态。
男声二（秦弈）（懒散）：把“老旧片区”这条权重往下压**，试验基地要往里加，对照组我来找人。
钱惠：**你们说具体一点，**我时间不多。
听到“对照组”，孟筠握紧了笔。她没说话，只在本子上写了四个字：“程序先行”。
音频继续——
若澜：‘公众接受度’权重+5，‘健康风险提示’权重-7。
秦弈：临床审批那边我来打电话，伦理会给你们做个提前沟通。
钱惠（敲桌）：好看最重要。别出事故。出事有人背，但别背在我这一层。
苏砚问：“地点？”
“帷幄会所·中轴三号。”童瑶答，“三茶后。”
迟望把容器曲线与维护窗口叠到时间轴上：“2019-1103，周五，16:47有一次参数ShA变更，与会所口令当周重合。”
“继续放2020-0317-b。”安然点下回车。风声更近，像在玻璃上摩擦。
钱惠：疫情之后，预算紧，模型要能说服。
若澜：‘爱心午餐’能把好感做上去，指标好看；风险提示可以后置。
秦弈：后置就是不置。删评那边我有人。
钱惠：别在我这张桌上说这种话。你们明白就行。
“后置就是不置。”裴念重复了一遍，“这句要上人话版时间线。”
“先入柜再上。”纪南川提醒。安然按下哈希固化，把音频切割成不可篡改段，每段都出签名回执。
对象：2019\/2020\/2021 会议录音；
编号：段落哈希#h-01～#h-12；
期限：d+0 入柜；d+1 输出法庭可采鉴定书。
“还有2021-0708-c。”童瑶的声音低下来，“这一段，若澜是发火的。”
录音里，瓷盘突然轻轻一碰，像有人把杯子拢住。
若澜（压着嗓）：别再给我说‘伦理’两个字。公众只看成果。
钱惠：我不懂你们实验，但我懂会议纪要。纪要上写‘建议’，你们自己把‘建议’变成‘实施’。
秦弈：对照组换签我来做，你们把‘公众接受度’做好看。
若澜：我需要‘代管’更灵活。拨补单太慢。
钱惠（顿）：你找‘楔子’。我只看‘结果’。
“‘找楔子’——与张渤口供吻合。”迟望把“楔子”圈上红框，“桥上的人把**‘桥下摆渡’**点名了。”
屋里沉默了几秒钟。江阮握着茶杯，杯壁的热慢慢传到手心，像某种迟来的疼才刚刚有了形。
“这不是我家的‘体面’，这是城市的‘体面’。”她的声音很轻，“我们要把这张脸上的粉洗掉。”
“程序。”纪南川抬眼，“录音‘三要件’：真实性（取证链完整）、合法性（未侵害核心私域）、关联性（与事实待证事项直接相关）。安然？”
“真实性：md5\/ShA256双固化＋设备指纹比对；合法性：非‘家庭私域’，为**‘会所公共包间’，隐私期待弱；关联性：对‘评估权重’‘换签’‘代管拨补’**三要素直接指向。”
“送鉴定。”纪南川敲笔，“d+1出鉴定书。”
童瑶盯着桌面，忽然把袖口放松，像把什么东西从手腕上解了下来：“我不再做影子。我妈昨天做了手术，顺利。我想让她再活久一点，看见我不是若澜的影子，是我自己。”
“你已经在做你自己。”江阮看着她，“从你按下‘录音’那刻起。”
——
中午，透明页只发了一张**“录音证据‘三要件’科普卡”**，不晒内容，不点名：
对象：录音证据
编号：真实性\/合法性\/关联性
期限：d+1 鉴定说明公开
备注：“照链，不照人；先事，后名。”
评论区有人说“不敢放原声”，也有人回：“给你听爽不如给法庭听懂。”
第三条留言来自一个普通用户：“我今天第一次知道，‘后置’就是‘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