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下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就行。
沈霜刃对着满屋的仆从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疑。
侧夫人身边不能不留人伺候啊。
掌事嬷嬷面露难色，额间渗出细汗，若是让王爷知道了，该说奴婢们没照顾好侧夫人了。
沈霜刃垂眸，看着阶下跪着的七八个婢女，乌压压一片乌青色的衣角。
她忽然开口：我爱喝什么茶？
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婢女突然轻声道：若奴婢没猜错，侧夫人喜欢喝茉莉花茶。
沈霜刃目光如刃，直刺向这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为什么？
青莹的指尖在袖中微微发抖，声音却稳：回侧夫人，奴婢方才随您进来时，闻到您香囊里有茉莉余香。您只尝了桌上的桂花米糕——
她悄悄抬眼，茉莉花茶最配桂花点心，不会夺了茶香。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您泡茶时，特意将沸水晾了片刻。
青莹鼓起勇气，只有茉莉花茶惧高温，需八十度水温才不损香气。
月影阁突然静得能听见竹叶摩挲声。
沈霜刃凝视着这个小婢女——她低垂的脖颈后有一道淡色疤痕，像是被烫伤的。
很好。
沈霜刃忽然将腰间玉佩掷在案上，青莹留下，其他人都退下。
玉佩落在紫檀木案上，的一声闷响。
以后你就跟随我。
沈霜刃凝视着青莹低垂的眉眼，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只要你忠心，我必不会亏待你。
青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随即重重叩首：奴婢誓死追随侧夫人！
沈霜刃伸手虚扶了一下。
她心里清楚，在这偌大的王府里，若是没有个知根知底的人，怕是寸步难行。
更何况......她余光扫过青莹颈后那道淡疤，若有所思。
待众人退下，青莹手脚麻利地收拾着行李。
沈霜刃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之前在哪个院子当差？
回侧夫人，奴婢原是在浣衣坊的。
青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因...因手上活计还算细致，今日才被临时调来伺候。
沈霜刃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
浣衣坊？那是最下等的差事。
一个懂得茶道、观察入微的丫头，怎会被打发去那种地方？
抬起头来。
青莹怯生生地仰起脸。
夕阳的余晖映在她清秀的面容上，右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沈霜刃心头猛地一跳——这面容，竟与记忆中将军府厨娘的小女儿有七分相似。
你本家姓什么？
沈霜刃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
奴婢...奴婢不记得了。
青莹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六岁那年发高热，之前的事都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家里好像...好像是开茶铺的。
沈霜刃的瞳孔微微收缩。
若没记错，那孩子眼角也有一颗泪痣，最爱躲在茶房里偷吃桂花糕。
无妨。
沈霜刃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从妆匣中取出一支素银簪子，这个赏你。记住，从今往后，你只需听我一人差遣。
“是，侧夫人，青莹知道了。”
“你先打点吧，有需要我会叫你的。”
沈霜刃说完径直走上二层月台。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空，她倚着栏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不知道阿承怎么样了......
正出神间，楼下突然传来脚步声——
很轻，却逃不过她的耳朵。
沈霜刃眼神一凛，指尖已摸到袖中的银针。
那脚步声不紧不慢，带着特有的节奏......是南晏修。
不知王爷这么晚了找我何事？
她头也不回，对着空气冷冷道。
爱妃好耳力。
南晏修的声音带着笑意从身后传来。
他故意踩重了最后两级台阶，玄色锦靴踏在竹席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霜刃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方才在王府门口他唤时，碍于众人面前她忍了，现在......
谁是你爱妃？
她翻了个白眼，转身时裙摆划过月台边缘，险些碰倒酒壶。
南晏修眼疾手快地扶住白玉壶，指尖与她一触即分：圣旨都下了，爱妃还想抵赖？
他故意晃了晃手中的鎏金酒樽，里面琥珀色的液体在夕阳下闪着诱人的光，西域进贡的葡萄酒，特意带来与爱妃共饮。
月光下沈霜刃的眸子清冷如霜：王爷说笑了，您与临烟只是契约关系，不用装的这么…认真。
她顿了顿，眉头微蹙，还有您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爱妃的叫，我与王爷好像还没有这般熟悉。
南晏修闻言轻笑出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忽然上前一步，沈霜刃下意识后退，后背抵上了月台的栏杆。
南晏修的大手已经揽上她的腰，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
你…你干嘛？
沈霜刃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慌乱。
月光下，她能看到南晏修深邃的眉眼近在咫尺，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眼睛此刻竟显得格外认真。
怎么不熟悉，南晏修低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都已经有那么多次肌肤...
沈霜刃脑中轰然作响，她猛地抽出手捂住南晏修的嘴，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住口！
掌心传来男人唇瓣的柔软触感，还有他呼出的热气，沈霜刃像被烫到一般，却不敢松手。
她死死盯着南晏修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盛满了让她心跳加速的情绪。
南晏修突然仰头，灵巧地避开她的手掌，却在下一秒轻轻含住了她的指尖。
温热的唇舌包裹着她的手指，沈霜刃浑身一颤，一股电流般的酥麻感从指尖直窜上脊背。
无耻！
她猛地抽回手，抬腿就朝南晏修胯下踢去。
南晏修早有防备，长腿一挡，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不由分说地吻了上来。
他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压下来，沈霜刃的惊呼被堵在喉咙里。
这个吻带着掠夺的意味，南晏修的舌长驱直入，攻城掠地，逼得她节节败退。
沈霜刃双手抵在他胸前想要推开，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力气。
南晏修身上淡淡的玉兰香混着酒气包围着她，让她头晕目眩。
更让她羞耻的是，她的身体竟然在回应这个吻，唇舌不自觉地与他纠缠。
唔...
一声闷哼不受控制地从她喉间溢出。
南晏修微微退开，低哑的声音里带着得意：爱妃的身体，永远比嘴巴诚实。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醒了沈霜刃。
羞愤交加之下，她用尽全力推开南晏修，在他唇离开的瞬间狠狠咬了下去。
铁锈味瞬间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南晏修吃痛松开她，拇指抹过下唇，月光下能看到一抹鲜红。